风月琵琶录40.求剑(1/1)

残月一勾。

才一转眼，那一长一幼就已由仆从打帘，先后下了马车，再屏退旁人，被举灯而来的小青姑娘带进隐庐。院内花木葳蕤，横斜参差，清芬淡淡，别有一番风致。头顶云霾渐散，那泠泠的月光一打，一枝一叶便如鎏银披霜一般。不闻半点虫鸣之声，仅有云破风动，花叶簌簌。一过那高高的门槛，便见厅堂之内，灯座竟不点自亮，此间仍是一围翠屏，一架古琴，一个鹦鹉架。案几上所点的一炉梅花香已燃尽了。博古架上有两盆兰草，新抽了雪白的花穗子出来。

另一头，壁上还挂着一把长剑和一柄鎏金垂链狼头短刀。刀身形如弯月，錾纹精美，缀着五彩宝石，许是常常擦洗，不蒙半点尘在上面，越见得光辉灿烂。而那长剑的剑鞘素体无纹饰，剑柄上结着约二尺长的赤红色穗子。

年长的是凌普贤，那年少的自是小公子黄子瑾了。两人从金陵乘车而来，衣装素简，赶路数日，风尘仆仆，已有些劳倦了。凌普贤先开口道：“我们夜间来访，本不合礼数。只是，求剑之事，迫在眉睫，我家小主人不得已——现于约定之日来请见掌柜，怎的只小青姑娘一个人守在隐庐，却不见掌柜的人影？”小青便道：“我姐姐近来喜好云游，前日已北上，往洛阳去了。她临行之前，叮嘱再三，叫我好生接待二位，把一剑一刀交与小公子。”

子瑾一个嘴快便问：“一剑一刀？”回望一眼凌普贤，再道，“我家先生只说过有一剑，不曾说过还有一刀。是先生哄我，还是狄姑姑哄我？本来，三月之前，我与先生来访隐庐，便是为了求剑。可是，狄姑姑却说什么此日非良日，此时非良辰，叫我于三月之后的今日再来。现今，我人来了，她倒走了！”

小青笑道：“先生不曾哄您，我姐姐也不曾哄您。”她转身而去，一手取下壁上长剑，另一手则持狼头短刀，把两物交给小公子，解释道：“我姐姐说，黄家待她有恩，她自当回报。当年，你年纪尚幼，便遭奸人所逐，幸得药王相救，迁居姑苏一隅。姐姐不忍见黄家后人陷于水火，便请了一卦，算出须得一股至清至正之剑气方可破此大凶之象。姐姐后得此一剑一刀。此剑名素问，此刀名望月，本就是一对，都是上百年的老古董了。剑穗子早已朽烂，新穗子是我亲手打的。你弃去剑鞘与刀鞘，单要这一对百年锋刃，去请人把它俩合铸成一体，造一把上好的剑吧。”

子瑾也是一手持剑，一手持刀，略加检视，便把眉一皱，追问小青道：“果真如此？我见这一剑一刀，平庸无奇，全非我想见的神兵模样。况且，百年之物，或有灵气，不一定会认我这个新主人。小青姐姐，你所说的……”

小青又笑：“你且抽剑亮刀来看。”

他递剑给恭立一旁的凌普贤，先抽了望月狼刀来看，此物毕竟年久，一时难以抽出。他颇不耐烦，站稳脚下，手腕使力再拔，所出的哪里是刀刃，只见光辉璀璨，竟比刀鞘上所嵌的红珊瑚、青金石、玛瑙和珍珠等宝石还要灿烂。刀柄顶端本铸了一个狼头，狼头威视徐徐，作对月长嗥状，此时在刀光映照之下，竟如返生一般。

一旁，凌普贤也抽了剑刃来看，恰似寒水照人，不可逼视，他便啧啧称奇。子瑾已把愁颜换了笑颜，再道：“竟是我凡眼愚拙，不识仙物了！小青姐姐，这一剑一刀并非凡品，想必不可请那些俗人来合铸，那么，我们该寻何人来铸剑？还请姐姐指明。”

小青道：“泰山有个天师观，观内有个普济道人。此人在皈从道家、做了道士之前，便是天下第一的铸剑师——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