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夜第七十四章(2/2)

可那一件棉袄已经被他扔在了医院门口的垃圾桶里，那个冷到透骨的一天，他没穿外套就那么走回了家。

他还是走在那条路上，在前一年多以来，他每次走在这条路上都会心惊胆战，因为随时从哪个角落，哪个巷口，就会窜出那条疯狗，永不疲惫地追着他，恨不得从他骨上撕下一块血肉来，现在想来，那段日子里的他，真的养成了害怕的习惯，真不知道那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看着这条路，有时还会后怕。

那条疯狗已经不再来找他了，白辰已经出院许久，回来上学了，与他碰面也好多次了，可他再没有像以前一样不休不饶地扑上来，只是如其他所有人一般慢慢地走开。

这个慢慢走开，林深他不知道想了多久。

他曾经许多称为兄弟的人也跑来跟他打趣问他是怎么教训了白辰，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跟他几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谁都怕疯狗，特别是那种你把他踩在脚底下，砸碎了他所有的牙齿，他还要用满是鲜血的嘴巴污染你的裤脚。

这种疯狗，谁都害怕。

白辰住院这并不是一个隐秘的事，在他那群以前所谓的兄弟聊趣间，很快传遍了整个学院，林深他狠狠教训了白辰一顿，故事的版本是这样的。

白辰也确实再没有找过他麻烦，可他却开始困惑，困惑的不是白辰为何如此，他困惑的是，为什么这个故事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并在心中确认如此，然后变成事实的，他又想到了一年前，那件事，好像也是如此，那件打开他梦魇一年的事情。

林深看着一旁流动着的黄河进入金城的支流，踢起脚前的一颗石子，石子飞快地打滚，坠入河流中，溅起一点波澜。

林深没有看向那点波澜，他想着那天，他把刀刺进了白辰的大腿处，流了很多血，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么多的血，也不可能忘掉那片红色，还有白辰的眼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太复杂了，愤怒，害怕，释然，喜悦还有疲惫？

那个令人害怕的人走开后，林深就背着白辰赶去医院，他还记得自己不停的喘着粗气，手托着白辰的两条大腿，白辰的头就靠在他的肩膀上，手被大腿处的鲜血浸润，在寒风中也不觉得寒冷。

他的“兄弟”们都跟他说，是白辰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不敢造次了，这算得上是教训么？林深现在不敢确定了。但是现在他每次看到白辰，白辰也会看向他，他从白辰的眼中能看到那天看到的一种情绪，只是比起那天，这种情绪现在更加弥漫，疲惫，是的，疲惫布满了白辰的眼睛，特别是看向他林深的时候更是如此。

林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那天走出医院，他就把沾满鲜血的青色棉袄扔进了垃圾桶，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瑟瑟发抖，除了身体外，心脏也是的。

钟声终于停了下来，今天觉得这下课钟声敲的实在有点久了，可能今天敲钟的人是比较调皮的入学生吧，林深掏出烟盒想抽根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一个人，刚刚拐弯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就是那么一下，林深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那个停止了他被疯狗侵扰岁月的男人。

林深的烟还叼在嘴上，手中拿着火柴盒手却停在了半空，嘴巴挪动几下，叼着的烟也上下摇摆，最后，他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