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渺33.噩耗(1/2)

这日是腊八，按着历年的规矩，宫里由皇帝陛下亲自选豆熬粥，以思先祖创业初始遇难坐监之苦。

“典籍，典籍大人——”司房慌慌张张跑进来，“北宫来了，北宫来人了。”

一串人鱼贯而入，只听见熟耳的“梁先生”高喊：“郕王驾到，跪——”一众人如犬伏地，捣头叩首。

郕王无半分虚应，“柳氏听命，准你三日假，替本王敬上这份奠仪。”话完就背过身去，柳四一头雾水，那烫手的奠仪硬生生地塞到她怀里，梁汝为拑着地上一个小宦的耳朵拧到她面前，“柳大人，这牲口力气大，您可劲了使唤。”

小宦忍着疼，一个劲磕头谢恩：“奴婢淮恩谢祖宗赏识。”

郕王环视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她身上，梁汝为代问：“大人住着可还习惯？”

众宦官纷纷抬起头，就怕柳璇卿说出一个不字，“甚好。”见柳四依然跪着，郕王眉头一蹙，“你还真跪习惯了。”

梁汝为极会看眼色，“典籍还不请王爷到屋里坐坐……”

柳四怕暴露了火情，转移话题，站起来回话，“今日腊八，怕王爷府里煮豆要紧，下官不敢让王爷在此久留。”

“你——”梁汝为气不打一处来，郕王免得自讨没趣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王府里还有要事，本王先回。”乌泱泱的一群人又随了他离去。

瑞图后怕万分，责怪柳四，“大人有天大的福气庇护，小的们只有贱命一条，下回可切莫再如此应答，说不准哪天郕王来气一把火烧了内书堂。”

柳四收着奠仪甚觉古怪，这也没说给谁，自己抱回家又怕晦气，就着淮恩给提着，两个人草草收拾一番就领了腰牌出宫了。

北风吹得白灯笼砗砗作响，瑾瑜踉踉跄跄跑出来迎客，顿时看到瘫坐在地上发怔的四姑娘，爆发出满腔的悲号，“姑娘，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哭天抢地的叫嚷声把府里其他人都引了过来，若霰头一个拐着腿赶出来，头上的伤还渗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里囔囔着口齿不清，婵媛腿脚利索赶紧地去扶自家姑娘，淮恩也帮着一起使劲，柳四喃喃自语，“我家这是谁，谁去了。”

若霰没站稳扑倒在柳四跟前，“老爷，老爷——”柳四不敢相信，“你别骗我，”她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不疼，我不疼。”她的手哆嗦地厉害，“我真不疼。”接着又要打自己，婵媛赶紧抓住她的手，“姑娘，可千万别作贱自己。”淮恩凑上前将奠仪转给瑾瑜。

她不信，她真的不信，她离开围场的时候爹爹还好生伺候在青帝跟前，高晋失势，正是进位的时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爹在哪儿？我要见爹!”淮恩扶她起来。

婵媛拄着地，怕她扑倒，一路跪着伺候，瑾瑜一直拦着她，不让见老爷的遗容，“姑娘还是别看了，老爷要是有在天之灵也不愿与姑娘如此相见。”

柳四推开瑾瑜，扶着棺木，四五六样儿的水楠，大盖、两帮、下底，都用的是四独板，左一右二的销眼。“爹——”瑾瑜拦着她不让扑大盖，“姑娘，都没错，您放心。”

柳凤华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看到被放出来的妹妹，赶紧把她接进屋。

柳凤华命婵媛给柳璇卿换装，盯着她一边梳头一边娓娓道来，父亲是在平安庄救驾替青帝挡了一刀，药石无效后去的，弥留之际还念叨着要回荆楚老家。说着，他也有些哽咽，为表功业和德行，头几天已经上了请祭葬疏。因父亲生前是礼部尚书，故礼部加急题覆赐祭，而工部又因王郎中的关系也加急题覆赐葬，皇帝陛下虽龙体有恙，也让司礼监批了。“赐少保，谥文贞，荫幼子承直郎，遣礼部堂官致祭，所用官钱开报户部便可，一律拟合准行。另着长沙府会同工部差官开圹，屯田清吏司亲责建茔，堪合从简，一体遵奉施行。”

宫里赐的祭物，设九坛，每坛牛一口，猪一口，羊一口，馒头五分，粉汤五分，果子五色，凤鸡一只，条肉一刀，活鱼一尾，酥饼酥酪四个，鸡汤一份，鱼汤一份，降真香一炷，烛一对，焚祝纸一百张，酒二瓶。

郕王另赐丝绢二十匹，玉窍一挂;大国师制十二土俑特此送行。

之后就是洋洋洒洒的一册……

“大哥，你是说陛下准了？”她一侧身扯到了头发顿感甚疼，婵娟马上劝她别激动，改宫中女官的高髻为未嫁闺阁的小髻。

柳凤华感激涕零，“陛下皇恩，对我们柳家不薄。”

柳璇卿不然，一连数问：“娘呢？二哥呢？三哥可回来否？还有五弟，有没有派人去围场传消息？”

“娘尚且安好，郡主派来得力的老尚宫陪着;至于三弟，因是替陛下祈福所以已下旨赐了道号咸光。”柳凤华避重就轻。

“大哥，”柳璇卿踢开凳子，站了起来，婵媛赶紧松手，她一把扯住大哥的衣袖，“小妹不问二哥和五弟的事，就问一句——陛下为何会遇刺客？刺客又是何人派去的？难道爹爹葬了，就一了百了了？”

柳凤华顶不住她的诘问：“如今爹爹已是如此，难道妹妹想拖整个柳家下水不成？”

“杀人者偿命，大哥难道要与杀父仇人谋皮不成？”她不放手，柳凤华命婵媛将她按住，才撕扯出破碎的衣袖，仓皇逃离，出了屋子赶紧叫博謇、列星守着门，不要让四姑娘离开半步。

“跪下!”柳璇卿审问婵媛，“你给我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