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教室实在是太冷了些。
周骁骁从身后跳出来，抽走宋子然手中的水杯。
“你看，像不像条金鱼。”
周骁骁说的是随行杯上小女孩跳舞的图案，透过深白的阳光、透明的水汽，反方向看过去，像是…金鱼吗？
“才不像。”宋子然抢回自己的杯子。
“不像就不像咯，这么凶。”周骁骁甩甩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新同桌是姜斯言，看起来两人相处的还不错。不知道姜斯言说了什么，周骁骁抽了桌上一本书打在他的手臂上，他没有躲开。
虽然周骁骁瘦，打人还挺痛的。
自从两人的座位分开，相处时间早就不像之前那样多了。
中午和周骁骁去食堂的路上，郭霖又给她发来短信，“我看到你了，那个男的是谁？”
姜斯言走在周骁骁旁边，他们在争论一道英语完形填空。
周骁骁也只有英语能和姜斯言叫板了。
“周骁骁男朋友。”宋子然回他。
那边不再回复。
宋子然和郭霖分手快一年了。错误是郭霖犯下的，分手是宋子然提的，结果小半年过去之后，郭霖突然找上门，说自己后悔了。
“…”当时宋子然和周骁骁手牵手从卫生间回来，活生生演绎了两脸懵。她有些尴尬的让周骁骁先回教室，再听郭霖说自己的苦衷、张曦澄的无理取闹，现在才知道宋子然有多好，诸如此类，把宋子然都听笑了。
都渣成锅巴了，还来她这立牌坊。
宋子然靠在走廊上，歪着脑袋听郭霖表决心表态度，觉得自己过去看上这个男人，真是一腔热血喂了狗。
末了，她听不下去了，直接往教师办公室走，郭霖不敢再追来。
这之后来自前男友长期的短信电话轰炸，上课下课，午休傍晚，周骁骁好几次凑过头来看，嘴巴弯成w形，满目鄙夷，“你干嘛不拉黑他？”
宋子然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没有把他拖进黑名单。
大概是高三的生活太波澜不惊，想增加点调味料吧。
“月考还不够你刺激的？宋子然你口味真重。”周骁里掏出一包薯片，嘎吱嘎吱脆。
不是一种刺激。
“你上课吃东西姜斯言不会骂你？”宋子然不想和周骁骁谈感情问题，平白给自己添堵。
“他和我一起吃。”
“…”
“不过他吃糖，不吃薯片，他嗑糖和嗑药似的。”周骁骁补充说。
“吃糖能提高智商？”宋子然兴致勃勃地问。
“…”
“要不我送郭霖一箱糖，给他补补？”
“…歇歇吧您。”
上课铃响了，宋子然起身回自己的座位，才发现姜斯言站在自己背后。他大概是听到了她们聊天，才坐下就赏了周骁骁脑门一个爆栗。
她想到自己问周骁骁为什么不喜欢姜斯言，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因为姜斯言很好说话？
周骁骁说她喜欢能完全压制她的男人。上了大学之后，宋子然有一次放假去京城找周骁骁玩，她的男友陈沛舟请客吃饭，完全是忠犬型选手。
周骁骁颐指气使得很。
所以不是个性的问题，还是人不对。
那自己呢？当初喜欢郭霖什么？喜欢他成绩差还是没有担当？蒙在爱情上面那层薄纱被掀掉之后，英雄身上没有盔甲，脚下也没踩七彩祥云，人是凡人，衣领上溅有油渍，痘痘生在双颊，黑眼圈长在眼下。
这世上本没有英雄。
只有每天驰骋在两点一线的人才知道，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怎样被消磨殆尽的。
对生在普通家庭的孩子而言，高考就是和命运交战，而爱情是把刀锋钝化的酸雨。
自己去了下酸雨的篮球场，要躲雨也只能自己回来。
哪怕是再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宋子然也说不出“早恋不会影响学习”这样的鬼话。感情是要用时间和金钱来维系的，既然她们还没有经济能力，就要花费双倍的时间去经营。
周骁骁总是抱怨，“你怎么每天有那么多短信要发？”
她一个月学生套餐里的20条短信都用不完。
宋子然总是回答，“你恋爱之后就知道了。”
什么都想和他分享的心情，什么事只有告诉他才算圆满的心情，忍不住从心底冒泡泡的幸福感，以及梅雨季下不停的大雨时，躲在河底的金鱼的悲伤。
“河里的不是鲤鱼吗？”周骁骁问。
“金鱼比较押韵。”宋子然一本正经。
“…”一点也不觉得好吗，这是在哪本诗韵里学的押韵法则？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周骁骁决定不予置评，“那你现在还难过吗？”
“大哥，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没这么痴情好吗。”
“你怎么能叫一个花季少女大哥？”
“…周骁骁你怎么还没学会抓重点？”
宋子然突然感到心好累，程度约等于发现郭霖劈腿。
正在这时姜斯言从门外走进来，她站起身，冲他招手，“姜斯言快来教教周骁骁怎么抓重点。”
声音太大，周围不少同学看了过来。
“…什么情况。”姜斯言用他高达187的智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抓住重点。
面对着姜斯言俯视的鄙夷眼神，周骁骁内心一片绝望，“她刚刚叫我大哥！”
“…”女人真是世上最难解的题，姜斯言一时间也有些绝望。
他无法想象未来需要和女性恋爱的自己会有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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