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忆十年灯149.第一百四十九章(1/2)

艺苑的纠结在于，那草原上越过了千山万水、翱翔而来的信鹰，每隔了一段时间，可是一次不落的来至了大宁安国、降临在艺苑的臂膀上。所幸艺苑很快幸运的成为了顾迩雅的贴身侍女，也就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每次深夜悄悄披了衫子溜出房外、去迎接那信鹰的时候，总不至于惊扰了其他人去，加之艺苑自幼的性子又是极之沉稳的，所以才深得齐兹大汗拜黑的信赖，着她陪伴着最受重视的公主朵拉成长，后来又遣了她远赴安国为探，艺苑也当真没有辜负这样的一番看重，每次去迎那信鹰的动作都是极其小心的，没有漏出过甚么马脚，也没有遗留过半分痕迹。再加上顾迩雅对艺苑是极其信赖和倚赖的，顾将军府里的所有人自然也对艺苑高看几分，以至于偌大的顾将军府，这么多年来，竟然连一个怀疑过艺苑身份的人都不曾有过。

但艺苑从来没有半分自得过。别说自得了，每次去迎那信鹰的时候，当那信鹰无声的收拢了翅膀、稳稳停在艺苑的小臂之上时，当艺苑从那信鹰腿上绑着的小信篓里取出那一卷写着新指令的小羊皮时，艺苑总是会在浓黑夜色的掩护之下，悄无声息的轻叹一口气来。因为不知怎的，艺苑虽然从小受着那齐兹文化的滋养，在出发之前，大汗拜黑也好一番认真的游说，来消除艺苑的心结，拜黑告诉艺苑，虽然此番前往安国难免做的是些子当人一套、背人一套的偷偷摸摸之事，但这样不上台面的做法背后，却是一颗为着齐兹全族担起责任来的光明磊落之心，草原圣女一定会明白和理解了艺苑的这一番辛苦，这一世乃至下一次，都会因着艺苑对齐兹全族无可磨灭的贡献，而好好的赐福予艺苑和她的家人们。这些话，艺苑在出发远赴大宁安国以前、也是好好的听进耳朵里去了，在初至安国的时候，艺苑也是一门心思的在齐兹的帮助之下，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混入顾将军府去，去获取那些齐兹最为需要的军事情报，当真的顺利混入了顾将军府的那一天，虽然沉稳、但那时到底年轻的艺苑，还于第一次躺在了顾将军府侍女房间的床榻之上那一夜、兴奋得整夜辗转难眠呢。但不知怎的，在偶遇了小小的顾迩雅、阴差阳错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女之后，每一次艺苑深夜溜出来迎那信鹰的时候，那浓黑夜色之中分明应该是甚么都瞧不见的，艺苑却总觉着自己的眼前，浮现了小小顾迩雅那一张天真灿笑着的小小俏脸来，浮现出那个她不断把两个裹了蜜的果儿往自己的手里塞、连声叫自己快吃的场景来。同时，在那一时刻，也不知是不是静谧的夜色让人也如那些草原上的兽类一般，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得更为机敏起来，艺苑觉得自己的舌尖也是同样的敏感，那两个裹了蜜的果儿的甘甜滋味，无论过了多久的时日，在每一次艺苑深夜迎接信鹰的时候，都在她的舌尖之上萦绕不退，但是艺苑怎么觉着，那时萦绕的滋味、甜蜜中还泛着一丝酸呢？就像艺苑心底里，那混杂了太多愧疚的酸楚。

起先，艺苑刚至安国不久、对各类朝政的局势、生活的习惯都还不怎么摸得着头脑，加之那个时候顾迩雅也还小，所以艺苑能够接触到的信息都是在边缘游走，没有甚么很大的价值。那些时候，艺苑想着拜黑教育自己的那一番话，想着自己所做的这些子事情，看在了无处不在的草原圣女眼里，将会有着怎样至高的价值——要知道在自幼长于草原的艺苑心里，草原圣女是怎样圣洁和至高无上的存在啊，一旦这事被拔高至了与草原圣女相关的高度，那这事的意义就大了，无论心里有再多的纠结、眼前有天大的困难，都要好生去克服下去便罢。正因为此，艺苑才能勉强的压制住了内心因愧疚而生的酸楚，就好像果儿放久了之后行将腐坏的酸一般，一次次凭借自己的沉稳和头脑，顺利的完成了大汗拜黑经由那信鹰递送到自己手中的任务。

但是，伴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当艺苑与顾迩雅相对的时间越长，不同于那些艺苑在书本之上读到的：小女孩的眼睛如同最光洁的珍珠，却会在岁月光阴的磨砺下、在俗世尘埃的染污下，一点点变成了浑浊的鱼目，艺苑只觉得，顾迩雅只是身形长得更大了些，五官长得更开了些、在幼时的精致可爱之中，渐渐更显出了一份清秀和妩媚之姿来，然而她的性子却是与幼时艺苑初见她的那一次，并没有半分的区别，一样的聪敏细腻到足以洞察人心，一样的坦诚爽朗到不会做作的掩藏分毫，会因为自己做不好一个陶土罐儿倔强的不服输、一次次的去到那小作坊以至于师傅最后都烦了她去，每次从白释言的手里顽闹的抢过了甚么外使进贡而来的新鲜吃食，也不拘谨于甚么劳什子的主仆身份限制，还是像幼年里初遇的那一次一般、爽朗大笑着一股脑的往艺苑的手里塞。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一点没变，顾迩雅的一双明眸落在了艺苑的眼里，也还是那散发着皎皎光泽、至为光洁的珍珠，一点变得浑浊的迹象也没有，又何谈甚么变成了鱼目呢？每日里面对着这样的顾迩雅，艺苑越是喜欢她、与她的感情越是深厚，艺苑心底里那酸楚的感觉就越来越甚，渐渐的，艺苑发现哪怕是想起草原圣女，也不能压制心底那股子因愧疚而生的茫然了。她只能对顾迩雅加倍加倍的好，例如说，在外出狩猎的时候，本来是风和日暖的天气，连一向把独生女视作是掌上明珠的顾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