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忆十年灯156.第一百五十六章(1/2)

梨庭带着那样骄傲的笑容，清脆的对着白释言命令道：“白释言，停下！”

那声音里也如她的笑颜一般，带着绝对的骄傲和自信，好似她早已成竹在胸，白释言一定不会拒绝她的这一命令，和她接下来的所有命令。

白释言当真停下了，带着茫然的神情望向她。那茫然里带着少年气的天真，好像是在问她，今天到底为何要来？今天前来，到底是为了甚么？

那样一种少年气的天真，是因着心中总还残存着一丝的错觉，觉着这个世界或许还像幼时里那样，在围绕着自己转动罢，世界里的所有人和所有事都还会像幼时里那样，好好的善待着自己罢。

梨庭瞧着白释言竟然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禁发出一声冷笑——白释言，我竟没有料想到，你的心里竟然还残存着这样的一丝天真。看来所有发生过的那些沉痛往事、这个残酷的世界对你虐待还不足够么？那么，我今天可算是来对了。

我想叫你睁大了双眼，清楚的看上一看，这个世界还能残忍到甚么样的地步。

梨庭的一阵冷笑里，有着一种极致凛冽的残酷，叫此时此地的满堂宾客看起来，这个盛装而来的仙女般的小人儿，却好似化身为了地狱而来的凶神恶煞的恶鬼一般。但其实，梨庭此刻的神情，若落在了真正熟悉她的人眼中，比如早已离她而去的母妃、比如被狠狠扼杀的唐璟、比如那个双手和梨庭一样沾满了鲜血再也洗不净的女人——长公主，他们一定能够瞧见，梨庭这样残忍的神情背后，更深处藏着的，是怎样的一种凄凉啊。

因为，梨庭发现，当年纪比她大出了好些的白释言，心里都还残存着这样一种天真的时候，小小年纪的自己，心里所有的天真、所有的幻想，早已在长公主对她一次次的所谓教育里，早已在大宁宫廷那不断汹涌搅动着的权势旋涡里，一点点被蚕食到再也不剩了啊。

此时梨庭的小小面庞，若脱去了浓妆，当她换上了洁白柔软入眠时的衫子、洗净了所有铅华的一张白净小脸乖巧的藏在被太阳晒出了暖烘烘味道的被子里，其实看上去也仍是像个孩子一般。但在梨庭自己的眼里和心里，当她对着铜镜深深的打量自己的时候，她的脸上仍是紧绷和光洁的，那是一种少女特有的青春，而她的一颗心上，却早已是深深的沟壑遍布，就好像长公主那早已抵抗不过时间的威力、爬满了皱纹的眼角一般，那么沧桑。

每当对着铜镜，当身边所有捧着珠钗盒子的侍女们尽数退下、只剩得梨庭一个人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的深深叹上一口气，好像一个经历了世事沧桑变化的老人一般。

这就是梨庭对自己的定义——一个有着孩子面庞的老人，一个或许比长公主还要沧桑的老人。

她脸上的凄凉，是因为她在心中不断的对自己发问：到底前世里做错了甚么，今世里要生在大宁皇家，要在其实那么短暂活过的年华里，经历了所有的这些子事去？

所以，当梨庭瞧见白释言的脸上竟还能存留着那样一种的天真、竟还未曾被消磨殆尽，她的心中，突然间升腾起了一阵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不公平！为甚么这么不公平！就连他白释言竟然都还有！

那么，白释言所残存的这一点点天真，就由自己来狠狠的磨灭吧。

连同他身边那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女人一起。顾迩雅。

怒极的梨庭，反而笑得更甚了。这样子的神情，当真让她像极了那个藏在大宁深宫之中的女人——长公主。梨庭继续骄傲的开口了：“白释言，你今日里不可成婚。”

听得这样一句，白释言脸上的茫然一瞬之间消失了。对，没错，他天性软弱，周身流淌着的血液里，有着太多的犹疑和怯懦，他现在已经发现和承认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若世界上只有他自己，他或许也就任由着自己是这样的性子，一直这样下去了，能面对的好好享受，不能面对的逃避过去便罢，像过去一般一直当一个嘻嘻哈哈、好吃好喝的纨绔贵族便好。可是，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他自己，还有——顾迩雅。

还有顾迩雅。带着温柔而坚定的笑容，在所有自己注意到和没有注意到的时刻，从来没有半刻犹豫过的站在自己身边、陪在自己身边。在自己一次次陷入纠结和犹豫的时候，推着自己往前走，在自己一次次因着天性的胆怯遭遇无法承担的困局之时，用她那小小的身子挡在他的身前，用她那本来比他柔弱了许多的肩膀，去扛起一切，那样小小身体里迸发出的巨大力量，甚至有为白释言扛起整个世界的魄力和勇气。

这样的顾迩雅，如若白释言由着自己的性子发展下去，不去成长、不去与自己怯懦的天性狠狠作战到底，岂不是辜负太多。

所以，只要涉及到顾迩雅，白释言怎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就这般轻易的妥协？

白释言好似突然间清醒过来一般，以冰冷的语气对着梨庭问出一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小小的梨庭，那骄傲的神情不似立于舞台的正中央，而是藏身于舞台的背后，那是任由自己的心意编写着剧情、操纵着一切人偶娃娃的人才会拥有的。白释言的这样一问，可没有难倒梨庭，她不慌不忙的轻声开口了：“你就不想替你最爱的迩雅郡主，找回了……她的父母亲么？”

白释言一惊。

而此刻他的身边，那还一直抱着艺苑已经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