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猛地一杯酒下肚，感觉自己好像要被灼烧了起来，果然，北方的酒确实要比南方烈得好多。
一身淡绿薄衣，流云发髻，仍掩饰不了沈致天生的杏脸桃腮，蛾眉皓齿，不施粉黛也足以华如桃李，妍耀夺目，如今坐于在满是落雪的屋檐前，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而萧城则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一袭白衣，清雅如昔，与周围雪色之光，交相辉映，好似一卷宁谧淡蕴的水墨图，一个明艳动人，一个冷若冰霜，理应是不搭调的，可如今在这样一个北国雪夜，却觉得那般自然和谐，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
“你倒真是自觉。”沈致边喝着酒，便道，“知道自己在，陈诚那几个肯定放不开，干脆躲出来了～”
萧城抬头，看向天边弯月，双眸平静似水，“我与你们永远只会是君臣。”
“不会的，只要时间够久，他们不只会把你当作君，你也不只会把他们当臣。”
萧城摇头，“会的。”
“为什么？”
萧城笑，“因为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无论我生是哪里人，死都是靖州鬼。”
沈致噗嗤一笑，“那是自然～”
萧城深邃地看向她，“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沈致沉默了一会，终究是问了出来，“宁暄，你也想要这个天下吗？”
“对。”萧城毫不犹疑地回道。
沈致苦涩一笑，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傻问题，至尊之位，谁又不想要？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萧城的眸光依旧清冷却散发出一种沈致从未见过的光亮，他眼里的清雅，坚定，霸气，在这一瞬间，全都溶解在这样的一种明亮中。
“是这样…”沈致低头，不知道自己现在又该说些什么，“你是南梁世子…自然是要守护南梁的…这是你的责任。”
“沈致，我”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沈致抬眼，却终究有些湿润，“而且我记得也有人跟我说过，有些时候，他可并不在意赚了多少银子，将别人的银子慢慢变成自己的那种过程才是最让人着迷的～”
萧城笑，“这倒也是个理由，想想，接下来要做的确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一件有意思的梦想。”
沈致将头轻轻靠在萧城肩头，碧眸微湿，“宁暄，你可知道西域的月亮公主吗？”
萧城目光飘远，面色清明，静静地回应，“嗯。”
“可是我从未见过她。”沈致笑着哽咽道，“我娘亲在怀着我的时候便已经气血不足，可她却执意要生下我。”
“我知道。”萧城边笑着擦拭手中玉箫，边微微说道，“为母则刚，亘古不变。”
“听我爹说过，宁家大小姐，也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奇女子。”沈致对他笑道，“如今看你这般俊俏模样，想来是继承的你娘亲的美貌的。”
萧城转头望着她，“可是，我却也没有了印象。”
沈致抬起头，灼灼目光看着萧城，“那，你还会在意吗？”
“不会。”萧城淡淡摇头，似风过无痕，可下一秒，眼中却闪过一丝犹疑，“你都知道了…”
沈致扭过头，掩饰着自己即将泛滥的泪水。
慕扎阿当时为了大都统之位放弃了宁家贵女宁羽桐，而娶了单家皇族哈腾，而宁羽彤在前去西域的途中便被那三个人渣玷污了，从而被南梁王带回宫中，开始她一生悲惨的宫中争斗，这些，她早就知道，只不过如今难过的并非多年前的旧事，而是今天下午送来的加急奏报。
上面一字一句，写得很清楚：西域慕府即将被我军攻破，请世子殿下前去接降。
“你要见他吗？”萧城问。
沈致擦了擦眼泪，心寒一笑，“有什么好见的，我于他而言，早就是个陌生人罢了。我只是想不通，在有些人眼里，权力，高位，真的比血脉亲情更重要。”
“罢了。”萧城静静地看着手中玉箫，浅声道，“不愿见便不见吧。”
“等你接降完，想来就是你真正出手的时候了，你和他…”沈致顿了一下，摇头笑了笑，“你和他都是绝世之人，都配拥有这个天下。”
“是吗？”萧城目光遥远，却透露着专属于他的王者风范，“那便看看，到底谁会成为这天下之主吧。”
沈致静静地看着他仿若雕刻的侧颜，这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她忽然有些不认识他，现在的他，光芒四射，那么耀眼，好像站在星河之畔，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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