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齐笙抬眼，与任秋成对视良久，才缓缓道出一个字，“好。”
任秋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案台上拿了一块芙蓉糕，扔进嘴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耶昊奇连忙扶起耶齐笙，心痛地说道，“父亲这是何苦？沈昭齐在西路安置了重兵，即使能够将他们引出潼城外，和她对决，也是两败俱伤啊！”
耶齐笙叹了口气，“当日我弃拓跋而辅助司马，早就被人骂作朝秦暮楚，呵呵，你以为陛下不知道任秋成的心思吗？一直没有出手，不过就是想借他之手除掉我罢了。”
“儿素知父亲一直仁厚爱民，无论是当初对拓跋皇族，还是如今对司马皇族，都是忠心耿耿，如今大将军自负，陛下多疑，儿请父亲念及百姓仍处水深火热，体谅孩儿一人孤苦在世，万望保全自己啊！”耶昊奇一口气说完，却觉得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耶齐笙笑了笑，“没事的。”
靖始三年十二月初九，奉天侯耶齐笙率兵反攻潼城西路。
靖始三年十二月初十，南梁大将军叶如戚以及靖州卫远将军围耶齐笙。
靖始三年十二月十二，奉天侯耶齐笙及其子耶昊奇自刎于潼城雁门山。
“我们拿了潼城，他又取了怀城，这一仗又不知是谁赢谁输…”
萧城不语。
沈致似乎想到了什么，“是你收买了于英，对不对？”
萧城淡淡地喝了口茶，“他是自杀，与我何干？”
“司马煜，任秋成对耶齐笙的心结又不是一天两天，为何会在潼城之时突然爆发，你这出离间计真够绝的。”沈致虽和他一样只低头喝茶，语气也没有多少起伏，可心中却是止不住的伤感，那等烈骨，当晚该是有多么心寒悲凉，才会放弃了所有生的希望，拔剑自刎，若是任秋成遵守约定赶来，也许这阴间便少了那样一个忠魂，而这残暴血腥之世，也不必显得太过冰冷炎凉。
萧城沉默片刻，才慢悠悠地说道，“那晚，我曾以左相之位招降，可他拒绝了。”
“奉天世代忠烈，又岂会是贪图名利之辈。耶齐笙当日率兵投降司马家，这天下多少人都在说，他耶齐笙背信弃义，可谁又知道，若是他率兵反抗到底，结果又会是什么样？”沈致感触一笑，却有些苦涩和心痛，“在结果都是相同的情况下，他选择承受一己骂名而保全奉天百姓，保护无辜将士免受内战厮杀，又有什么错？！”
沈致心中万分悲慨，“他与老师一样，都是英雄。都说时势造英雄，看来是要感谢这乱世，让天下众人都有机会看看到底何为英烈，何为忠义。”
“时势造英雄？”萧城低笑，而后抬眸看着眼前之人，“是这样吗？可是我觉得应是，英雄造时势。”
英雄造时势。
沈致看了他一眼，虽然面色雍贵如初，语气轻而平静，却也不了掩饰眉宇之间的骄傲与霸气，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被他的气息震慑住一般，那双黑瞳早已被一丝耀眼的光亮所覆盖，许久，沈致才道，“我一直觉得你会是个好皇帝。”
“噢？”萧城有些许惊讶，可未等他开口询问，沈致又继续说道，“可你永远不会是英雄。”
萧城朗然大笑，“这确实是你沈大小姐会说的话，也只有你敢说。”
沈致在心中苦涩一笑，与其说是萧城玩的一出反间计，倒不如说是他司马煜玩的一手借刀杀人。
千百年来，任何一位开天辟地的君主，他们的双手都绝不会是干干净净，不染血腥的。那些你所认为的英雄最终都不会成为那个坐在至尊之位上笑看万里河山的人。
果然啊…最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不会是彻底干净的。
“查到主帅是谁了吗？”
军机殿内，靖州骑将领和南梁骑将领分侧而坐，大家都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的作战示意图。
“启禀郡主，还暂时不知道。”
沈致蹙眉，“耶齐笙耶昊奇也已经死了，若是不能守住汀洲，其后的奉天可就危险了，司马煜和耶家不会任由我们攻下汀洲的。”
“如今平乐关失势，司马煜在西疆可谓势如破竹，无人能挡，若是我们不能在北境去的优势，之后的一切都会很被动。”
沈致点头，“所以汀洲和奉天，我们势在必得。”
“报！”
“急报！”
沈致坐下，朝来报之人示意，“说。”
“启禀世子妃，据探子回报，已经打探出奉天骑的主帅了！”
沈致一愣，“是谁？！”
“是高宗宸妃，奉天郡主耶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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