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素心阁第21章 玄箭(1/2)

闻言，周慎不由得后槽牙一紧。牛大壮死后被咬，断头台上的两个人头也不翼而飞了。这怎么听都像是坊间怪谈！他周寺卿不语怪力乱神，不代表百姓不语。眼下围观的百姓，都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怕是明天街上说书的，又该有新故事。

就在此时，遂安从牛大壮的衣服中发现了一片齐根断的指甲，那指尖细长，更引人注目的是，上面染了蔻丹。这明显是女子的指甲，而且不能是平民百姓的女子。平民的女子，平日里要干活，不可能留这样长的指甲。这，只能是哪个小姐的。周慎不由长舒一口气，起码人头咬人的谣言在现场便不攻自破。可仅有一片指甲，要怎样才能找到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呢？这实在是让人苦恼。

周慎决定，先从那两个人头着手。或许，这两件事有着些联系。于是跨步上了断头台。那两具无头的尸身还在原地，义庄的人不敢妄动。地上有一摊盆口大小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哪一具尸体的。幸好血量较多，天气也热，没有凝住，也没有干透。那血迹并不仅仅在原地。应该是有人搬动那人头时，沾了不少血，竟淅淅沥沥地，洒了一路，一直指向不远处的孤棚。周慎沿着那血迹走去，只见那孤棚内原本该摆放整齐的祭品，不知什么原因，全部倾倒在地。可现场的贡品并没有减少或遭啃咬的痕迹。更像是有谁躲在这里面，不甚碰倒的。

“难道，是什么人把那头带来这里后，又躲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人想要做什么？”就在周慎沉思中，却刚好瞥见那倒塌的祭品下面，似乎有不寻常的东西。他眼眸一亮，撩起衣摆，蹲下查看，发现，那是一只耳朵，一只人的耳朵。那耳朵上还有明显的牙印，显然是被生生地咬了下来。

昨夜只是，在周慎心中大概有了轮廓。应是那牛大壮打更时撞见有人在孤棚里啃咬那两个人头，加上那中元节阴森恐怖的气氛，竟被活活吓死！这个猜测，却让周慎自己吃了一惊。

如果按照牛大壮衣服上那断甲推断，啃咬他尸身的应该是个女子，而且是一名不需要劳作和家务的女子。大多贵女怎么会有这等力量，竟能将一个人的耳朵生生扯下？还能将牛大壮的颈脉咬断！不要说是女子，就连精壮男子也未必能做到。而且，断头台上两个强盗，常年只在林中做些拦路打劫只是，与京中名门世家不可能有任何联系。就算是与这两人又不共戴天之仇，辱尸报仇的方法有太多了，何必选择让自己恶心的一种呢？更何况，还咬了一个正好路过被吓死的更夫？

周慎实在想不通，作案人的动机。眼下要紧的，是寻回那两个人头。他如此想着，正好一阵热风吹过，掀起一股血腥味，直扑面而来。周慎灵光一现，唤来不远处的逐星。

“你到武平侯府，将玄箭带来！”逐星闻言，便明白周慎意欲何为，应了一声便去了。玄箭是一只细犬，原长得四肢躯干精瘦，嗅觉尤为发达。又因通身皮毛漆黑发亮，动作敏捷，在林中奔跑穿梭，来去自如，像一支离弦的箭，所以取名叫玄箭。周慎年少时，总喜欢带着它去打猎，寻物引路，无一失手。可惜，周慎渐渐年长，带着它去打猎的机会便少之又少。玄箭只能养在武平侯府后院，平日里自己跑两圈，或者扑一扑落在院子里的雀儿，自娱自乐，像是在怀念自己跟主人在林中驰骋的日子。

玄箭被带到现场时，便十分兴奋。尤其是见到周慎后，仿佛就像是一个孩子，牵着它的逐星，只能暗暗使力，才不至于让它直扑上去。可真正到了周慎身边，它又仿佛换了一条狗。只见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周慎前面，坐下，微微扬起头。态度之高傲，仿佛明白了眼前这个大半年没见到的主人，正准备求自己办事呢！

大半年后院的生活，不但将它养得更加皮毛光亮，还添了不少肉。那修长的四肢，顶着那略显肥胖的身躯坐下，多少还有点滑稽。可任凭这样，在场所有人，包括周慎，也只能憋笑。逐星和周慎都知道，玄箭是极通人性的，若是让它察觉，求它办事了就难了……

周慎接过逐星手中的绳子，蹲下来抚摸着它那光滑的毛发。玄箭似乎很受用，那细长的尾巴，摇个不停，还伸出舌头，温顺地舔了舔他的手。安抚完毕，周慎将玄箭带到断头台上。玄箭似乎知道主人的用意，自觉地闻了闻地上的血迹，凑近那两具无头尸体，又闻了闻，便开始径自往前走去。

这可是京城内从未有过的热闹。一只四肢修长，躯干臃肿的黑狗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后面跟着穿官服的，带刀的，中间还夹着个长得娇娇俏俏的小女孩。一群人浩浩荡荡，好不热闹！道路上的人都自觉地退到两旁，给他们开路。

玄箭带着众官兵，一路闷头往前跑。逐星跟在周慎身侧，低声问道：“这方法可行？玄箭虽然嗅觉出众，可终究是有范围的……”未等他说完，玄箭仿佛是听懂了，居然回头咧了咧嘴，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它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周慎见状，也禁不住笑了，解释道：“那作案之人，定是不常干活的女子，自然娇生些。昨天夜里，许多人都是听到牛大壮敲过落更。那会天色昏暗，我断定，哪怕是经过一夜，那女子也走不远。”

不出周慎所料，玄箭带着众人穿街走巷，不出三个街口，便在一处宅子门前停下。它前肢低伏，后肢挺直，朝着那宅子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