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一百八十三 蟠螭明灭灯尽处(1/2)

对于琅玉今日的反常，她若不说，沈倾鸾也猜不出她真正的意图，只是等到从侧门出了雅间，她却难得被眼前的景象惊住。/p

那是一条百步长廊，蜿蜒曲折，直至湖心，而两旁栏杆则是以白石砌成，每隔三五步镶嵌一颗琉璃玉珠，在灯火之下散着点点晶莹。/p

琉璃难制，并非凡品，这一条长廊却已放置了数十颗，可见造价不菲。只是令沈倾鸾惊奇的，还不仅仅只是这剔透的琉璃珠，而是从廊顶垂下的各式宫灯。/p

它们或为数角，或为扁圆，形态各不相同，雕刻的式样也有极大的差异，可一眼望去却未见凌乱。/p

至于最美，则是从那流转的蟠螭灯中投射下的剪影铺就一路，引得整个长廊犹如乱花渐欲迷人眼，别添一番趣味。/p

那不甚连贯的琴音似乎就在廊尾，沈倾鸾循着那熟悉的音律走去，踏着这一地“乱花”，不期然就瞧见那停在岸边的小小画舫。/p

“姑娘可是姓沈？”船夫面上挂着憨厚的笑，让人很难抱有戒心。/p

而沈倾鸾想到这是琅玉的安排，点头应下，便在船夫的指引之下入了登上船头。/p

画舫之中，仍是那般迷离的灯火，沈倾鸾辨别着那晚风之中断续的音律，总算是辨认出为何熟悉。/p

那是独属于漠北的一支曲子，不知由来，不知名姓，就这么传唱于渟州城中。/p

沈倾鸾记得自己刚入军营的时候，尚且还能听得懂那些将士们的官话，可等去了军营以外的地方，才发觉各处说的都是民间俗语。/p

来到异地的陌生感使她恐慌，一时之间连与人交流都少了许多。顾枭于是找了一位和善的老人来教，这城中口口皆传的曲子，算是老人教她的第一课。/p

思及此处，沈倾鸾便按捺不住自己渐渐加快的步伐，这一船形态各异的蟠螭灯好似形同虚设，如今她满心满眼的，就只有那个身着长袍端坐案几前的身影。/p

“你让琅玉带我来的？”见到顾枭，一切都明晰起来，沈倾鸾好不容易才克制了自己想要扑上去的手脚，站在离他还有四五步的地方，故作平静地问了一句。/p

顾枭仍是那一身暗色，但当烛光打到他身上的时候，却叫那银丝暗绣的轻羽更明显几分。/p

沈倾鸾瞧着，原先高涨的情绪竟是无端沉寂下来，而是换做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p

对于她心中的一堆计较，顾枭自然是半点不知，此时他将修长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垂着的眼帘很好地掩藏了心中那细微的窘迫。/p

至于沈倾鸾之前所问，他则是轻应了一声。/p

得了他承认，沈倾鸾并未问起原因，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案几对面，随手挑动两下琴弦。/p

“这音都不大准，也亏得你能弹得下去。”/p

琴弦被她拨地震颤，也微微触碰着自己的指尖，顾枭只觉得整只手都透着轻微的麻痒，于是慢慢将手指蜷缩起来。/p

沈倾鸾明明瞧个清楚，却只当未曾注意，反而撑起下巴问他：“琅玉说这掌灯阁的膳食也是一绝，比起灯火来毫不逊色。眼下这灯火我也看了，她答应的盛宴，又在何处？”/p

自她到此，三句话中就有两句提到琅玉，对自己的计划却好像丝毫不惊讶也不关心。顾枭虽不是个小心计较的性子，也正因对面坐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眉心也不由得蹙了起来。/p

于是省过种种提前措辞的解释，顾枭直接将琴放在一旁，吩咐声上菜。/p

此后就陆陆续续有衣着统一的少女呈上酒菜，先闻香气，就知琅玉说得并非作伪。/p

“你若是想请我，只便与我说上一声就是，何必麻烦别人，还计划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见人走了，沈倾鸾一边拿起酒壶斟酒，一边说道。/p

顾枭只以为她是不喜这些，原先虚握的手指再次收紧，面上却没露分毫。/p

“想给你一个惊喜罢了。”他道。/p

只是此言一出，沈倾鸾手中的酒就洒了小半，惹得她慌忙拿帕子去擦，耳根也微微泛红起来。/p

至于顾枭难得会说的那句“惊喜”，则是被她含糊带过。/p

打从明白自己的心意，沈倾鸾就从未觉得和顾枭处于一片屋檐之下，会让她生出想要逃离的冲动。然而此时沈倾鸾只想埋头于这一桌令她食不知味的菜肴中，只求顾枭不会再说那样会叫她面红耳赤的话。/p

可若喜欢上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随口一句随手所为，都似乎能拨动在自己的心弦之上。沈倾鸾就见对面的顾枭给自己夹了一块糖醋鱼，而后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解释起来。/p

“若以顾枭的名义，自然随时都能邀你同游，但若以郎中令的身份，可就得多费心一些。”顾枭说着轻笑一声，那笑音低沉，震得沈倾鸾只觉耳朵发麻，“毕竟郡主应当记得，宫宴之上射箭之争，是下官拔得头筹，赢得了与郡主同游的机会。”/p

“郡主”也好，“北姬”也罢，这是仇人赏赐的名分，对于沈倾鸾而言，它们一直都是压在自己肩上的巨石。/p

可此时此刻被顾枭调笑着说出来，沈倾鸾却并未有那么排斥。/p

顾枭若只是顾枭，而沈倾鸾也只是沈倾鸾的话，他们自然能随心所欲，可若作为郎中令与丞相之女，这一切安排也是理所应当。/p

沈倾鸾正是拿这缘由说服了自己，所以随口玩笑道：“所以今日这一场，纯粹就是郎中令大人的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