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二百八十四 夜半悄悄暗香引(1/3)

春末虽是沉闷，入夜后还是有丝丝冷意，我在客栈的庭院中纳凉正是昏昏欲睡，只听得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p

我出生之时父亲尚在随军起义，那时前朝皇帝虽残暴不仁民心尽失，却终究是这朝祁的君王，因而父亲所行之事是为叛国，我与母亲也难免会受牵连。/p

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数年，纵然我并非习武之人，也潜移默化地生出了些谨慎的习惯，于是那脚步声才刚刚入了我的耳中，我便如惊弓之鸟般倏然睁开眼睛，困倦之意全然消退。/p

许是瞧见我反应过激，沈祁停下了脚步，一双淡漠的眸子与我对视，却莫名让我心里安定下来。/p

“晚间天寒，还是早些回屋歇下。”他站在距我十步的亭外，月光薄薄一层倾洒在他的身上，衬得那双眸子愈加漆深。/p

我轻声应下，伸手拢了拢衣袍，倒还真是有些冷了。/p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沈祁走在我身边，二十及冠身量挺拔，而我不过高出他腰际一点，同行之时竟连并肩也算不上。/p

可我却偏偏觉得，这样的距离恰好缓和了他语中一贯的冷淡。/p

“凡事谨慎一些总不会有坏处，况且这么些年习惯使然，乍然间也难有所变化。”话音刚落，我便回想起祖母说沈祁与父亲关系甚好，于是细细琢磨这番话可能有欠妥当，又道：“我是不是不该怨怪父亲？”/p

谁知他却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于朝祁而言，他确是功臣不错，可不论是于你还是你的母亲，甚至整个苏家，他无疑是个自私的人。你怨怪他也是在情理之中，可始终还得明白，他是你的父亲。”/p

“不过往后，你便可不必如此担忧了。”/p

听完他后半句话，我微微怔愣在原处，待他停下脚步看我之时，我的眼眶却蓦然一红。/p

七年，我身边的人皆是教我处处谨慎小心，还从未有谁与我说过这样的话。/p

我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而低头才发觉衣袖已经被我绞的满是褶皱，一时间竟然不知作何反应。/p

直到他一声轻叹，蹲下身来轻轻拭去我的眼泪，其间与我对视，一言不发。/p

春日天寒，他的手却是温热，拂上我眼眶时有些痒，我不自在地揉了揉眼睛，那点热气早已蔓延上了耳根。/p

“走吧。”我伸手去牵他，被我握在手心的指尖微微一动，旋即恢复平静。/p

“父亲在皇城中可一切安好？”离屋子还有不短距离，我便挑起了话头问他，其实母亲时常会与我写信，丞相府发生了什么，我是一清二楚的。/p

“丞相一切安好，你可以放心。”/p

我应了一声，总觉得他回我之时语气漠然，好似与父亲关系甚远一般，不过一想他性子本就如此，便也没有放在心上。/p

自然，我也没有多问。/p

回到屋里问了清书，才知晓已经快到子时了，她一边替我打水一边唠叨个不停，我一一听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p

自我懂事起清书就一直在我身边，她虽是家仆，可于我而言却是与家人无异，所以她的管束我愿意去听，即使她现在也不过双八的年纪。/p

“小姐对沈大人是何看法？”替我备好明日要装的衣裳，清书转头满面严肃地问我。/p

“他是父亲身边的人，自不会害我。”抛开我对他的信任不说，单是从父亲所做的决定来看，与沈祁离开定然是权宜之策。/p

清书略一沉吟，便也不再多问，只让我早些歇下。/p

案几上烛火微明，将那孤盏投上素墙，略略有些清冷，我躺在客栈的木床上，熏香浸入薄被，绕在鼻尖十分不舒服，亦使我全然没了睡意。/p

“此去庆陵自不会让你待得太久，等寻安城中朝政稳定，娘便接你回家。”/p

笔墨娟秀的一行字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长长叹息。七年颠沛流离，从起初的渴求到如今的淡然，对于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安身之所，我已是不敢去期盼。/p

半掩的窗吹进丝丝冷意，我抱紧薄被，于我如今的处境而言，实在是没什么好讲究的。/p

昏沉间渐入梦中，也不知睡了多久，便在恍惚中听得一声温和的轻唤，我微微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袂墨色的衣角。/p

“怎么了？”瞧屋里点上的灯烛，我便知晓沈祁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于是揉了揉眼睛坐起，问道。/p

“丞相府近日动静颇大，想必已经有眼线知晓了你爹的打算，我怕沈府这一行人太过惹眼，因此想带你先行赶去庆陵，”他替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又道：“只是路途中难免会有危险，你若是不愿，我们便明日再走。”/p

听得丞相府的近况，我不免微微蹙起了眉心。父亲从官不久，却是作出了不少的大动作，好似生怕挑不起那些人铤而走险一般，我虽不明白父亲此举是何用意，但却从心底不赞同这样的做法。/p

至少于我而言，是多了不少的麻烦。/p

“你既与我说，便是权衡过了利弊，我没什么主见，一切听你的就好。”说罢起身穿衣梳洗，简单地收了几件必需的东西，与他道：“走吧。”/p

他微微一笑，虽是不易察觉的弧度，却是让我一愣，旋即满心的不快都散了个干净。/p

那时我心想，不论是丞相府作何动向，也不论我处境如何，自有他护我周全，不必忧思。/p

瞧天色不过子时之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