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翻身第四十一章(1/2)

在另一间审讯室，西邨也在接受审讯。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他还无法领悟什么叫审讯，更不知道进公安局意味着什么。他认为与学生被老师叫去办公室问话差不多，自己没有错，申辩几句，解释清楚，老师是会明白的。老师最讲道理。

可他对公安具有莫名的恨、深刻的成见。他自幼对公安的反感情绪使他憎恨所有身穿公安服装的人，对所有公安人员都持警惕心态。东青李公安的身影一直留在他的脑海里。所以，从家门口被公安人员架上车开始，他就暗暗地注视着他们防备着他们。但是，他又有些得意。他不怎么恐惧。他练就了一身功夫。如果眼前的两名公安想对他动手动脚，他掂量着能对付得了，即使手上戴着手铐，也碍不了多大的事。

他虽然心里不乐意不情愿，但还是按照吩咐，老老实实坐到审讯椅子里。他好奇地打量着这把特别的椅子，环顾审讯室里的一切。

转过头来，他猛然间看见一个似曾见过的面孔——带着满脸疱疹似的横肉面孔，黑里透红，凶光逼射，高大的身躯像一扇门板似的推过来。是他！是东青的李公安！这个畜生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来审讯？狗日的！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腾”地从审讯椅里窜起来。可是，审讯椅的压板扣着，只探了半个身子，铁制的笨重审讯椅被离地架起。

“坐下！你想干什么？”到西邨家来捉他的另一名公安几乎是同时从铁栅栏外的椅子上站起来，声色俱厉地喝问。

“他、他是坏蛋！”西邨向前举起戴着手铐的手，指向李公安。“他儿子是强盗，他是土匪，狗日的，披着人皮的狼！”

“嘴巴放干净点！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啊？竟敢诬赖人民公安！”抓捕西邨的公安脸色严峻，说出来的话像发出带着冰的箭。

“放肆！到了这里还血口喷人！你还无法无天了？放老实点！”李公安暴跳如雷，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

“无法无天的是你！”西邨怒睁圆目，好像要把一腔怒火都从这眼里喷出去一般。“你的狗崽子抢了吾卖鹞子的钱，你不但不管，还包庇他，还扣了吾的鹞子，吾人还没有离开，你就把鹞子分给你的狗崽子和一帮狗杂种！呸！土匪！强盗！”

李公安和抓捕西邨的公安都愣了，被西邨突如其来的一席话搞懵了。抓捕西邨的公安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李公安，“老李，你认识他？处理过？”

李公安一接触到他的眼神，立即躲闪。他想起来了，对面被押着的“疑犯”原来是当年在东青卖鹞子的孩子，就是他差点要了他儿子的命。“你这小杂种从小就敢杀人，这桩案子肯定是你所为。说，你为什么要害死风水大师？”

去西村抓捕的公安似乎对西邨刚才说的情况还有点将信将疑，经李公安这么一说，他的直觉是被押的孩子与李公安之间有过节。他改用和缓的语气问西邨：“这里是公安分局的审讯室，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作为供词记录在案的，不能编造，更不能诬陷，否则，罪上加罪，罪加一等！听明白了吗？”说完，又朝李公安瞄了一眼。

“吾的每句话都属实，没有必要编造。他才血口喷人、诬赖好人呢！你问问他，他干没干过？当时他们区里的什么书记也在场，是大年初一，在打麻将赌博，一群乌龟王八蛋！”西邨气愤异常，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当时的情景抖露出来。

“你、你，你个小王八蛋，差点把我儿子打死，现在竟敢强词夺理、造谣惑众！来人，给他点颜色看看！”李公安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西邨的手不觉颤抖起来。

铁栅栏里的民警刚要跑过去。抓捕西邨的公安挥挥手，止住了。

“你胡说！是你家的强盗狗崽子自己不小心撞的，你不问青红皂白倒打一耙，公报私仇，居然开着公家的摩托车从东青赶到吾们许姤县吾的家里来捉人，瞎了你的狗眼！你有证据么？你办手续了么？私闯民宅，胆大包天！跟土匪有什么两样？你为什么不捉呀？为什么灰溜溜地走了？心虚！怕吾爹！强盗！土匪！公安的败类！你有什么资格当公安？滚！滚开！”西邨怒火万丈。

这哪里是审问疑犯？倒像是疑犯审问公安，更像是辩论角斗。

李公安调进分局的时间不长，去西邨抓捕的公安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但从刚才二人的对话里，他明显感觉到李公安在对面这个“疑犯”眼里的形象很成问题。“疑犯”反映李公安的问题属不属实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他无权也没必要向“疑犯”进一步求证。现在最要紧的，是二人之间形成了对立，对于侦破一件重大的杀人疑案，这是要不得的；而且，从“疑犯”的话里，他听出“疑犯”并非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沉着与成熟远远超出他的年龄。如果李公安仍然在场，只会僵持下去，审讯可想而知。他决定暂停还没有开始的审问，去请示领导重新改派一名搭档。

时间不长，新的搭档来了，是个女公安，不但漂亮，而且看上去很年轻。去西村抓捕的公安任主审。经过了刚才一段不是较量的较量，这位主审的态度客气多了，没有了训斥。“徐西邨，请你如实交代所发生的一切，不得隐瞒、不得编造，要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情节负法律责任。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录在案。听清楚了吗？”

可恶的李公安不见了，西邨的心情好多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