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翻身第五十六章(1/2)

唐弭把“大食堂制度”贴到大食堂的墙上，孤芳自赏似的欣赏了好一会，随后立即赶往田里，把唐山当上军长的消息报告给父亲唐河，唐河又把消息告诉了大哥唐海。唐山跟他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毕竟是同一个爷爷的堂房兄弟，从血统上来说还算是亲的。堂房兄弟当上将军，总是唐门的荣耀，总是祖宗的阴德放出的光芒，他跟着沾光是当然的。从前唐门里出过唐十三、唐十四那样的国民党和汉奸，又出过唐岭那样的败类，被姓宋的一族钎过无数遍脚后跟说过无数次风凉话，让他和唐门兄弟丢尽了脸，一直觉着抬不起头来，话也不敢大声说。唐山当上了军长，那可是打仗打出来的硬邦邦的将军，那是比金字招牌还要硬实的脸面，现在终于有了大声说话的资本，有了真正的靠山，可以扬眉吐气了。现在唐门的父辈都不在了，唐山的同胞兄弟唐岭也不在了，他是唐门的老大，他就有义务有责任替祖宗替叔伯们接这道圣旨。于是，他当着在田里深翻土地的社员们的面宣布了消息。

“四邻五舍，吾兄弟唐山如今当上了当今国家的大将军，是吾唐门的特大喜事，是吾唐家祖宗积下的阴德，可他毕竟是从西村走出去的，所以也该是西村的大喜事，不管是宋氏的、张姓的，还有雪森兄弟，都是有功之臣。本来呢，作为唐家的老大，吾是应该大办宴席宴请各位道谢的，可现在家里没了粮食，五只猪六只羊九只鸡都交给队里了，连桌椅板凳都搬到大食堂去了，家里是办不成了，所以只好借队里的大食堂答谢各位。好在大食堂的饭菜不比哪家的喜酒差，再让队里多杀一只猪几只鸡，多添几个菜，酒水呢，吾去买，今天，就今天晚上，在大食堂答谢各位！”

有人马上热烈拥护：“好啊！老唐，唐山那可是大将军啊，的确是西村的大喜事，是该庆祝庆祝！”“老唐，办！反正生产队队长是你侄子，怎么办还不是你一句话？”“老唐，要办就隆重点，再多杀一只猪，怎么说也得七个盘子八个碟吧？吾们也跟着沾沾光！”“老唐，你可别借香敬佛慷生产队之慨，饭菜都是队里的，酒可要买上等的了！”“对！别买村里杂货铺里的，要买就上街市供销社买‘西凤’！”

唐弭没想到大伯唐海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而且事先不跟他商量就公布于众，他为难了。今天已经杀了三只猪，已经被支书徐雪森批评了，现在大伯还要他再杀一只，如果听凭社员的起哄还要多杀一只，那一天之中就杀掉了五只，这可不是一笔小账啊！还有鸡呢？羊呢？要像办喜酒那么办，鱼少得了吗？还有其它呢？那得多花多少钱？中午大队支书徐雪森就是因为多杀了猪才给他下了死命令，不准多杀猪，不准大吃大喝，还要他拿出管理的规矩来立即实行，他与西邨商讨后也拿出了办法，制度已经写成黑字贴到了墙上，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要被自己破坏，那岂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耳刮子公开违抗大队支书吗？徐雪森能放过他？还不立即把他的队长撤了？如果是中午之前，他对当不当这个队长还觉着无所谓，可是，得知堂叔唐山当上了将军，他便觉着他真是将门之后，有重重的靠山，他必定有辉煌的未来，觉着他现在这个小队长是迈进辉煌的第一级台阶，丢了这个小队长，就是丢了前途，因此这个队长就不能放弃。可是，执行徐雪森的决定，就违拗了大伯的意思，就是当众剥了大伯的面子，让大伯下不来台，大伯还不把他骂个狗血喷头？骂他不要祖宗？况且，办酒是为堂叔当上大将军而办，理由充分，饭菜是吃到整个西村人的肚子里，却给唐门长了脸，当然也就是给自己长了脸。不办就太可惜了。

“小五子，你愣什么愣？还不快去安排？”唐弭还有些犹豫，唐海唬着脸催他。“大伯，还是不办了吧。”“不办？混账东西！祖宗的脸面不要了？”“那就少杀一只吧？”“少了够他们嚼吗？再说了，那像喜酒吗？”“栏里不多了，以后就不过了？”“他娘的你那么多顾虑做什么？就譬如大伯当时少上交两只猪。天不早了，快叫上几个人去准备，吾去买酒。还有，安排好了你亲自去通知雪森一声，叫他晚上一定得赶回村参加。还有，把黄长工黄大队长也叫上。还有，你别急着走，你有本事最好把公社的刘书记也请来，明白大伯的意思吗？火腿不能塞在阴沟洞里，炮仗要在大马路上放！”

被逼进了死胡同，事情又是自己引起的，唐弭只得答应。他点着名叫上几名社员去杀猪宰鸡，准备晚上的饭菜。洗菜烧饭这类活计比起深翻土地的重体力劳动来要轻松愉快多了，社员们自告奋勇争先恐后，“人多手脚快！”一走走了十几个。唐弭拦都拦不住，“人多手杂，别把鸡苦胆鱼苦胆弄破了！”唐弭无奈，叮嘱一遍，去通知大伯点名要请的人。

他来到大队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看门的驼背老头说徐支书去生产队转田头去了，黄大队长去公社汇报进度去了，黄会计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来过办公室，其它的干部都下到生产队查进度去了。他给驼背老头留下一句口信，说如果大队干部回来，就请他转告他们晚上全体去西村吃晚饭。大队干部算是知会过了，还余下公社的刘书记，唐弭急匆匆赶去公社，巧了，半路上遇上从公社汇报完工作返回的黄长工。黄长工听说要为唐家的唐山当上将军举行庆祝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