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白雪归青冢二十四章 柳堤一曲奏别离，情困方隅不由己(1/3)

武亿与陈白衣住在开封一家店中，赵王爷三五日过来探下他的病情，每日还有一个着石青色袍子的少年大清早赶来送药，正是赵王爷佐卫十五少年中的一人。武亿每每与他谈话，未见回应，便想他是否不能言语。这日，少年刚送药毕，陈白衣就道：“我总觉得他认识你，你瞧不出他看你的神色怪怪的么？”武亿道：“你又乱说，他哪里会认识我。”

陈白衣杵他喝完了药，收拾了石碗，即拉着他的手要到院子里练功。武亿笑道：“你近几日催我练功得紧，不知盘着甚么算盘。”他这话本是玩笑话，但陈白衣俏脸一沉，撒手道：“我就盘着你练好了本领来欺辱我么？”武亿赔笑道：“你生气了么？我哪是这意思啊。”陈白衣道：“我盘指一算，这天底下是你对头儿的可没有几个。天下宴时，你幻影剑法还未精进，已至应付稍显吃力。若是现在再来比过，甚么武当、少林、昆仑的，都得绕道走了。”武艺笑道：“啊，你这样勤劳地要我做天下第一么？”陈白衣脸一红，道：“不要脸。”

武亿微笑着走到靠窗处，支起窗拦，好让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他伸了一个懒腰，细视这幽静的早市。沿街两旁卖早点的师傅已经支起了门面，摆出了大米粥、油炸果。一些居民宅也缓缓地开了，间从里面飞出几只鸡鸭，或有一位少妇，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汲着拖鞋，眯着未醒的眼，提着隔夜脂粉的香水桶向外倒。即在这时，从街角的另一边走来了一位公子。他着的是粗布蓝衫，臂弯中抱着一把古琴，徐徐而走，那番优雅气度恁是无人能及。

陈白衣走过来，?着他的视线也瞧到了此人，道：“你又不是女人，看他做甚？”言下之意，便是有众多女子倾慕此人。武亿道：“你识得他么？”陈白衣道：“我好歹也在汴京呆了这些年，要是不认识他就算白长了见识。”顿语片刻，道：“他是宫中御用琴师，人称封先生，深得皇帝宠幸，还与显圣皇后郑氏，懿肃贵妃王氏关系甚密，就连向太后也甚是赏识。”一语甫毕，武亿笑而不语。

二人吃罢早饭，正打趣说笑，忽听得外面吵吵嚷嚷，便出去瞧个究竟。还未到门口，就见到一大堆人向外推挤，在那推挤的人群中有一个很显眼的红衣少女。武亿叫道：“安雪姑娘。”那少女闻声回头，见是他，也不急着向外挤了，往侧边一让，甜甜地小跑过来。她粗黑的辫子有些散乱，微圆的脸蛋粉扑扑的，深深的酒窝上嵌着一粒汗珠，漆黑乌亮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说着话。

安雪抓住他的手，跳脚道：“是武哥哥，哈哈，武哥哥。”她以前并未如此叫唤，但许久未见，想念之情难抑又一时喜不自胜，却把心中一直想叫的称呼这般脱口而出。武亿也很高兴，二人正续着旧话，陈白衣道：“妹妹许久未见，又变漂亮了。”安雪这才留意到一旁的陈白衣，咋呼地叫道：“啊，是陈姐姐，呵呵。”瞧她傻乎乎的模样，陈白衣忍不住噗嗤笑了，问道：“你还住在‘摘星楼’么？”安雪道：“嗯，我心忧爹爹的事情，总不愿这样离去。”武亿想到她来一趟中原，竟无缘无故地没了爹，实在冤得很，又想这都是自己造的孽，一时哀叹连连。安雪以为他是替自己难过，忙劝慰道：“武哥哥，你不必为我操心，就算以后都没有爹爹的消息，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武亿点头，自思道：“她从小受爹爹宠惯，既美丽又活泼善良，偏偏是我带给她这世上最大的不幸。”一念至此，只恨不得一掌毙了自己，那种无法排遣的煎熬真要了他的命。

陈白衣知道这个中原委，生怕他责己太甚，忙道：“安姑娘，这些人是要到哪里去，外头怎地如此吵闹？”安雪道：“心字教坊的大美人李师师姑娘在汴河搭了台，说是以最后一曲酬谢贵宾，从此以后就要入宫啦。”武亿叹道：“一入宫闱深似海······”他想得入神，陡觉颈?中痒痒的，正是陈白衣在吹气，忙闪避道：“别胡闹，安姑娘还在哩。”陈白衣笑道：“她唤你未听，又呆不住，自个儿玩去了。谁教你想美人儿想得太入神，你还说待你姐姐矢志不渝，一个李姑娘就让你丢了魂儿啦。”

但说到白朗吟，武亿的脸就沉了下来，颇为不乐。陈白衣道：“干么板着脸，我不许你去找她，你就放在心里咒我死，我死了便没人阻挠你们了。”武亿翻了一个白眼，心道：“陈姑娘越发地无理取闹。”也不理会，独自向外去了。陈白衣甚是焦躁，恨恨地跺了跺脚，也自跟去。

时入初秋，酷暑消减，有风，河堤畔，杨柳死。堤岸上，楼台已铸，台上数十娇女挥舞长袖，台下水泄不通。

弦乐声声，但众人的耳朵似乎听不见了，他们踮着脚，望长了眼，只为一瞥绝世美女的风采。先是崔念奴上来唱了一曲《临江仙》，歌声如飞，流畅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凄婉。崔念奴也是一代美女，虽然面部线条有些生硬，但五官精致，却又赋予其别样美丽。不过今日主角毕竟是李师师，她不敢喧宾夺主，只唱一曲便退到后台。

李师师手捧琵琶，缓缓走出来。她容色清丽，柔美至极，似乎连踩出的金莲步也是软的，即便再冷冽的风经过她的脸也变得柔蕤，款款移步，如同画中摘出来的一般。武亿一见之下，心中怦然一动，想道：“她未必美得过姐姐，但面如春风，眼如春波，体态如春水，最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