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白雪归青冢八章 百尺高崖情依依，三生约来故人殇(1/4)

武亿骨骼奇络又天资聪颖，加之这谷底的好山好水，他的幻影剑法日渐精进，才短短数月，已能飞花摘叶、踏水无痕，身上虽还带着残毒，但病象轻微，似乎已无大碍。武亿与陈白衣吃了早饭，又独自在水潭边练剑。陈白衣瞧他剑法高明，拍手叫道：“真好，以你如今幻影剑法的身手，便又是一个江一诺了。”她说这话本意是夸奖他功夫厉害，但他面色一沉，却将剑刃向下削去，直搅得半个水潭翻滚。陈白衣不知个中原委，恼道：“我说错甚么话了么，你要如此？”武亿未搭理，只是捏紧手中剑在水潭中刺跃。忽然，潭中传来一声巨响，偌大的水帘像巨幕一样横亘起来，越抬越高，直至成为一方瀑布。陈白衣探头往水下方一望，水流甚是湍急，身子稍稍不稳便要栽下去，幸而武亿将她拉住，从汀边站到了滩上。陈白衣拍拍胸口，惊魂甫定，道：“哎哟，我的妈啊，真真地要吓死人。”武亿道：“水渊里面应该有一条路通往外界，只要冲过去说不准就可以出得深谷。”陈白衣见潭水两侧皆是山峦，且向前趋窄，说道：“深谷后面也许有一个路口，但瞧这走势，只怕也容不得我们爬出去。”武亿纵身跃出水潭，不多时便折身而返，道：“你说得不错，两山几乎要并为一处，只有很小的一个细缝。”沉思片刻，又道：“我可以去造一条绳索缚在我腰上，钉在石岩处，由你守着，而我则用龟息之法潜到水里，把那细缝凿得开一些，你若觉察到异样，便将绳索拉回来。”陈白衣觉得此举甚为危险，不大赞同，但看他神色中尽是期待也就应允了。

武亿剥了数十条大树皮，皆厚实牢固，继而一股股地扭在一起，接成一根又粗又长的绳索。陈白衣见他忙活得不亦乐乎，知他是心急着去见姐姐，一时难过起来，独自坐在一旁黯然神伤。

天上渐渐地升了几颗孤星。武亿打理好一切，才注意到坐在石头上兀自发着呆的陈白衣，砸咂舌，走了过去，也在一旁坐下来，说道：“要出去了，你不高兴么？”陈白衣道：“那日你和我说的话当真否？”武亿知已和她约了终身，虽然事后也觉得过于冲动，但终不会反悔失了信约，道：“我说过什么自会记得一字不误，我答允不负你，便会一生一世对你好。”陈白衣微微一笑，靠上他的肩头，柔声道：“只盼你心里是心甘情愿的，非出于我苦苦相逼。”武亿捏住她绕在自己肩头的手，笑道：“你没有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也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我自个儿愿意的。”陈白衣微笑着闭上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道：“待我俩出去以后，便一同去寻你姐姐吧，到时在她附近搭一所小房子，种上几亩地几畦花，养几只鸡鸭，在荷塘里放几尾鱼，你说可好？”武亿心中既苦涩又甜蜜，半晌才点了点头，道：“自是好极。”

天亮之后，二人依言而行。一切进行得?利，约莫到了晌午，便从峡谷爬出来。彼此衣衫头发都湿作一团，极是狼狈，相顾一瞧却甚为默契地大笑起来。待笑够了，陈白衣道：“我们得去换两身干净衣裳，把头发、脸面也稍微收拾一下，否则旁人还以为我们是疯子。”她一面说着，一面挽头发，从手肘处露出一截玉一般的肌肤，脸上虽有污泥，但仍掩不住其灼灼光华，稍挂的水珠更是平添了别样的妩媚。武亿不禁笑道：“你就算把自己全身都涂黑了，也是很美的。”陈白衣手上的动作停滞下来，面色微红，呸道：“你尽瞎说，我把自己涂黑了，也只剩下两只眼睛，哪里还瞧得出是美是丑。”武亿道：“也没你说的那般黑，要是真黑得只瞧得见两只眼睛，白天黑夜都是一副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也确实没什么丑美可言的。”陈白衣道：“你这是肤色歧视。唐朝时便有鬈发黑肤的人定居在中国，长安城的世家公子总喜欢带着一众黑人，这便是‘昆仑奴’，当时还有流行的昆仑奴面具呢。”武亿道：“你说得这般有学究，我可不懂。”陈白衣惊道：“这是史实，一般人都会知道一些的。”武亿道：“反正我活着也用不着这个，学它作甚？”陈白衣道：“那你可知当今圣上是谁么？”武亿不屑道：“我活着也是用不着这个的。”他像孩子一样撅起了嘴，陈白衣被逗笑了。笑过后，她问道：“这些年来，难道你姐姐只教了你武艺么，怪不得她要给你取这名儿了。”听她说姐姐的不是，武亿瞬间拉下脸来，道：“别尽拿我的名字说事，姐姐爱怎样取就怎样取，你管不着。”陈白衣本是无心之说，却没料想他反应竟如此之大，可见任何人在他心里都比她不过，一时委屈地冷起脸，也不说话。武亿自知不对，赔礼道了歉，又道：“你说得很对，姐姐只教过我武功，她说男人有了书卷气容易行些fēng_liú事，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但她说的话我从不质疑。”他脸上的痛苦刺痛了她，安慰道：“你之前还在我面前念过几句词赋呢，想来她······”武亿抢道：“没有，她只教我认过些字。那些词赋是我在她屋里头看到的，她藏在枕下，经常翻的是一本《诗经》和一些魏晋散赋。”陈白衣沉吟道：“她是南方人么？”武亿道：“是，应该就在江浙一带。”陈白衣道：“苏杭多美人，你姐姐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人了。只可惜南方人多愁善感，全不像我们北方人这般爽直。”武亿道：“你那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