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白雪归青冢一章 白衣疑是梦中人，烟水绿柳又一春(1/2)

夕阳无限好黄昏！那天边一丝一丝的红云，红得透彻红得滴血，夹杂在一朵一朵的碧云堆里，好像宝石上一条一条的晕纹，偶尔来阵细风即晕染开，似少女羞红了脸喝醉了酒，渐渐地，皓天尽染，满目红彤。少年望着天，神情落拓，忽然惨然一笑，脑中只剩四个字“惨绿愁红”“惨绿愁红”······

夕阳去了，夜幕来了，繁星挂上梢头了。他自然想起那首儿歌来，禁不住泪流满面。地上物事沧海桑田，天上变化风起云涌，人抵死拼不过时间的幽长也拗不过空间的博大，尽力而为，想让一切都好，为甚么到头全是事与愿违？究竟哪里出错了，还是当真存在时空陷阱，人不过渺小到只能无为而为？

伊人在水，誓同生死。这是少年暂且想到的最好解脱之法，那一日他纵身跃下悬崖，却被一位白发老翁劝住。他指着对面那座险峰，谓道：“那是‘峦镝峰’，高不知几许，听说是最接近九天的地方，只是四周悬崖淼水，又密林野兽，无人能至。家主有仙风道骨，缁衣而来，是大造化，偶然救下白姑娘，更是白姑娘的福分。”

武亿两眼放光，却不尽信。那老翁只好从袖管里摸出一只簪子，正是昔日送她之物。大喜夺来，又奔上两步，摇其双臂，问东问西。老翁微笑道：“少年人且去，那姑娘自愿留在此处，说是要修仙悟道······”他话未说完，武亿便抢道：“不信不信，姐姐是要做我妻子的人，怎可能修那神仙去？”老翁仍是笑着：“小公子，姑娘说了，她对你不起。”武亿这才想起姐姐是他仇人，但“生养之恩远不及抚育之情”，再而江一诺好端端活着，至于江夫人之死实在是还有许多疑问，当即念头一转即过，只一心想道：“我甚么也不管啦，只要能娶姐姐为妻便得。”朝那老翁道：“老爷爷，你行行好，带我去找姐姐吧，你要甚么都给你。”当下把身上稍值钱的都一一解下来，捧在老翁面前，老翁瞧着，落泪不止，摇头叹道:“罢，罢，俗话说‘宁拆三座庙，不毁一桩婚’，老儿且再禀一回，看那姑娘怎样说。”待要走，武亿拉着他衣袖不放，老翁道：“你干么拉我？”武亿道：“老爷爷，我和你一块去，好不好？”老翁摇头：“那里非常人履足之地，擅闯不得。”

武亿怎肯罢休，当下荡开封笑笑还的那口伪剑，作势威胁。老翁昂然道：“小公子，糟老头都是要入土的人了，不贪这几天好活，再说若能与你行好，我还不乐意么？只是家主有言在先，不敢违抗。”武亿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由他去，临走时再三叮嘱：“老爷爷，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姐姐给请来，我要问问她，为甚么不要我······”说将着，涕泪涟涟，缩着鼻头，哽咽道：“她若不肯见我，我便从这里跳下去啦。”老翁安慰两句，飘然而去。

武亿连日守在悬崖边，眼巴巴地等到黄昏，每每听到风吹草动便疑心是姐姐，旋身探望，哪里有人，这般大喜大悲，很容易便形容憔悴。饿了摘野果充腹，渴了觅些露水，明明是十**岁的少年竟硬生生地老了十来岁。好几次心中大恸，脚踩悬崖，恨不得跳下去，只是一想到姐姐尚在人间，若不问她一问，又实在死不瞑目，她若说：“亿儿啊，姐姐不喜爱你啦。”那也没甚好说，却真若如此，活在人间也没意思，一死了之倒算快活，倘若有其他缘由，那便冤了，只得返回来，继续等待。

星辰没了，天又亮了，新的一天总该期许些新气象的。武亿揉揉眼睛，看到远远近近的青山绿水，眼眶一酸，又哭了一阵。他也不是爱哭的孩子，但这两日眼泪就没断过，哭黑睡去，醒来又哭，倒不是想哭偏只是情不自禁，控止不住罢，仿佛这一生的泪水都要流尽才休。

突然身后有人轻哼一声，哂笑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武亿回头一瞧，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向他走来。浓雾一阵接一阵，他没瞧清相貌，只觉那人身姿秀逸，两眼一呆，唤道：“姐姐。”便发足奔上，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那女子浑身一电，娇喝道：“小鬼头，松开我。”武亿如梦方醒，定神一看，只见她肌如凝脂，明眸皓齿，唇角天然上翘，惊得退开几步，叫道：“白······白······白衣······”那女子灿然笑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儿？”武亿跨步上前，又一把搂住，喜道：“真好，真好······”女子极力挣开却又挣脱不掉，微愠道：“难怪你姐姐不要你，却是这般轻薄无礼之人。”

一听此话，武亿神色陡沉，也即松开她，恍然心道：“哎唷，姐姐定是因我和别的女子拉扯不清，才一恨之下再也不睬我，我要盼她原谅，日后便不能三心二意。”当下拿定主意要和陈姑娘说清楚，是惩是罚由她而定。

哪知那女子一脸雾水，完全不知他讲甚么，正色道：“我姓白名衣，是随家主牧野采茶寻药的婢女，怎会是你妻子？”武亿无言以对，又想起姐姐与花蕊夫人貌似的例子，暗道：“我真无礼，她只是和白衣长相肖似罢了。”拱手赔罪，女子噗嗤笑道：“疯疯癫癫的，倒似那白小姐般生性痴病。”

武亿抿嘴傻笑一回，道：“姑娘，是我姐姐要你来接我的吧，我随你去。”白衣微笑道：“傻瓜，白小姐是不会见你的。”武亿如遭五雷轰顶，眼看又要发疯，白衣忙道：“你且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