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白雪归青冢二十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三魔六鬼戏又残(1/3)

六人兵器各异，不过都是些重物，一挥上来犹如泰山压顶。武亿身姿轻捷如乳燕穿隙，左迎右拒如游龙戏珠，除却“幻影剑法”诸般奥妙剑式外又有“北斗七星诀”汇聚的深厚内力，不到片刻已逼得几人不住倒退。横剑在目，只瞧剑光如雪，他星眸似霜，两侧青绿松针落如雨下，正是一招“无边落木萧萧下”，只要送势出去，这密如牛毛的细针便会直入对方要害，立即毙命。正意挥剑，六鬼忽然全都躺倒在地上，霎时如影如形。武亿稍稍一怔，也即将剑刺了出去，哪知剑光裹带着松针全被反退回来，纷纷刺向他，只得左右闪避。便在这时，鬼哭狼嚎之声四起，但见绕着他的六只鬼影越旋越快，将中心圈子越缩越小，周身感到一股巨大压力，甚于心脏心肝见碎一般。碧婆婆叫道：“这是‘躺尸绝阵’。”一声笑道：“有见识，不过这只是形名，意名乃是‘上天入地无门绝杀阵’。”碧婆婆冷哼两声，说道：“‘躺尸’两字倒还算妙，不过浑添个‘绝’又诌个甚么‘上天入地无门绝杀’的，恁消了其中妙处，只管落入窠臼，不如‘躺尸阵’来的直接大气。瞧一瞧，那些武林泰斗家的剑法掌法哪个带了这样字眼的，圣人都说‘述而不作’，何况是些练家子的把戏，又怎敢拟个‘绝’啊‘无门’的。”她平日说话虽粗俗无礼，但其实出于书香门第之家，颇读过几年书，家里又充当男孩养的，所以除了女书外也教了诸子百书。其父在礼部任职，拜集贤殿学士，后因变法牵连，罢官入湘，途经湘水时遭盗匪抢劫，父母家眷全部被杀身亡，她因下船小解才幸免一劫，见此变故几欲投死，还好由位隐士高人救下了。又东拉西扯一阵，想扰乱六鬼的心神，起先还有人与她口角相闹两句，渐渐地全无声息。

这时，六鬼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运功成圈，把武亿包在正中。个个咬牙冒汗，极是吃力，而武亿情形更是不妙。他起初辨认不出方位，便用了幻影剑法中的一套‘万剑落木’，怎知全被反弹回来便改用一套更高层次的‘翻江游龙’，从‘有水龙吟’至‘九天龙啸’共有十二招，身形似龙，加之他内功颇具火候，威力盛猛不在话下。只是剑力刚要触到他们脸上，便似遭到铜墙铁壁的阻挠，如何都贯穿不过。看那六鬼，各自好躺着，面部肌肉犹如浸水的棉絮，凹凸起伏，时而臃肿如瓜时而削瘦如猴时而鼻子凹进去时而嘴巴凸出来，若剑指身上，则连身子也起伏变化来，心下大骇：“这武功使得古怪。”一时无所应对，只能抵一时是一时。他身上如有万斤力量压着，?手前推，好了片刻便又聚上来，猜想是几人内力深厚之故，就以剑气划个圆圈，盘腿固坐，以‘北斗七星诀’应之。

碧婆婆见情势不妙，也顾不得装腔调端里子，投杖先攻，只听咚地一声，蛇杖见挡，落在地上。她愤急不过，身形拔起，一掠蛇杖，疾向大鬼击去。还未近到，遭股大力反噬，攻势不济，只得退定站好。再瞧武亿，只见他双目紧闭，忽然轻声一笑，似乎参悟到了其中玄机。伸个懒腰，捏阵腿脚，又缓缓站直身，十分疏懒之态。碧婆婆又惊又急，待要喝骂几句，瞧他自如随意，还唱起了湘西山调，也就宽了心，转而好奇不已，问道：“小子，没事么？”武亿道：“前辈放心，我不用功夫便安然无事。”此话一出，不只碧婆婆连那六鬼也惊的呆了。二鬼最是性急，大叫道：“你胡说八道。”见武亿环胸促笑，差点跃起袭来，被那大鬼叫住了，向他道：“我看你是怕了这‘躺尸绝阵’的厉害，不敢出手吧。”武亿也不受诱逗，轻笑道：“随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这骗人的把戏能装多久。”原来他们不过是练了些移花接木、以力打力的功夫，只是资历有限悟不到家，伤不了敌手也对自己无益，那袭来的剑气掌力只是遇到阻碍，弯折向下去了。六人知道他看穿门道，又知武功不如，彼此照个意，撤势即逃。碧婆婆掷出六粒小石，俄顷这六人都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武亿赞道：“例不虚发，真了不起。”这话是由衷之言，却撞了碧婆婆白眼，很觉没趣儿，低头发闷一回，抬起头来时，她正挨着朝六鬼吐涎。几人破口大骂，谁骂的声高谁就挨一巴掌，到后来没有人骂了，任唾面自干，原来这大鬼城府极深，暗中使了眼色，叫他们百忍千让先保全性命再说。碧婆婆是个孤苦老人，倘若别人和她吵闹，她倒越来越有劲，脑中电转，想着折磨人的法子，倘若别人不理她，自个儿觉得无趣儿，过了兴头也就懒怠搭理。这几人装儿装孙的，她心中愈觉寡味，低眉叹气一阵，转身走开了。

武亿走到大鬼面前，嗤笑溺口，旁边几鬼虽已气愤至极仍然只有干瞪眼的份儿。‘黄山六鬼’靠着‘躺尸绝阵’在荆湘浙东一带声名显赫，人人见畏，未料今日栽在武亿手里，又恨又急，心想：“咱们好说在江湖上已有一十年的名头，要给这小子跑了，不知怎样乱说，到时毁了六鬼威名，实在大大的不妙。”大鬼心思最是敏捷周密，此时心思千转，想着对付之策。武亿道：“你们为人不正，不仅杀人吃肉连在武功上也是耍滑使奸，实在枉为做人。”言下之意便是要替天行道，除糟去粕，眼见他要动手，大鬼忙道：“侠士且慢。”武亿道：“你要求我饶命不成？”大鬼道：“我才不讨饶。”神色颇为俨然，大有概然赴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