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明月第七章：相见何如不见时(2/2)

小乞丐被他这么一抓，微微仰倒了身子，跌坐在了狐裘毯中。

红了脸无措地盯着他好看的手指，他的指尖温热，有着薄薄的细茧，如同一条抓不住的银鱼从她脚边划过，惊起了心湖中的缱绻涟漪。

她的脚踝很细，很凉，握在手中毫无分量，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断了。

脚面，脚底遍布伤痕，苍德赋眉头蹙得更深了，她讨来的钱都用去哪了？竟不知道给自己买一双鞋。

拿起面前的靴子，他轻轻为她套上，“鞋子分左右，不要再穿错了。”

她轻“嗯”了一声细弱蚊蝇，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修长干净的指节，若是作画，定能画出世间最美的景来。

胡思乱想间，苍德赋将写好的宣纸丢在了她的面前。

不归楼中无人能有名字，唯有代号，阿六，阿七，十二，十四……

她失了面容，他补给她一个名字，算是特例允许她有自己的称呼。

宣纸落在地上，她盯着泼墨挥毫写成的大字，横看竖看，也没猜出这到底是哪两个字。

知道小乞丐出身卑微，没进过学堂不识字，苍德赋也未为难她，指了两个字念道：“景礼----”

锦鲤？她微怔，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喉咙微涩，只差又要叫他浅溪。

“这不是你的名字吗？”苍德赋神色莫名，她怎么也都该高兴才是，怎么还一幅呆呆的模样？

“是我的名字……”小乞丐从震惊中回过了神，露出了笑意，眼睛中却还是空荡荡的。他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苍德赋敏锐察觉出她的失落，张口便问道：“是我这两个字写错了吗？你说你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

很快他记起小乞丐根本不识字，哪两个字不都一样？

“就这两个字挺好。”小乞丐捡起了宣纸，折了又折，她以后有名字了，还叫锦鲤，是浅溪给她写的名字。

折腾了半宿，苍德赋有些累了，懒懒地打了个哈气，“行了，你回去继续睡。”

景礼捏了手中的宣纸，舍不得移开脚，走到门槛边的时候，又看了他一眼。

她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积攒了千年之久。可她再也没机会说了，浅溪不再是千年前的浅溪，而她还停留在原处傻傻等着。

这一眼，苍茫，柔情，心痛，慕恋……

太多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又让他的心口泛起了窒息涩疼。

苍德赋暗恼地捂住了心口，这个小乞丐就像是住在他心尖上，总能让他痛了又痛。

早知就该连她的这双眼睛一同挖去，稍稍缓了疼惜之后，苍德赋有了薄怒。

“阿七，将她带去不归楼，鞭笞五十！”他得给这小乞丐一点教训，不许她再用这样的眼神望他，让他痛。

阿七出现在门外，跪下了身子，主子才赐了她名字，为何又要罚她？

况且五十鞭，他尚且未必能受下，更别提瘦弱的景礼。

看受宠的阿七跪得笔直，再看苍德赋满脸的冷怒，景礼也随着茫然地跪下，自己只是多看了他一眼，这也不行？

“主子，五十鞭有些多，景礼怕是受不住。再过几日，等她脸上的面皮长好就能为主子效力，留了一身的疤，兴许会误了主子的事情。”阿七替她求情。

不归楼中的女子同样免不了以色侍人。

怒意渐渐散去，那张俊秀的容颜上恢复了清冷，似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她下去，以后她面见我时，不许抬头看。下月十五，她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就直接施以鞭刑，抽死作数。”

他的这颗心，一半给了昭国天下，一半给了长歌。再不许其他无足轻重的人在上面出现。

心尖上赶不走的人，那就杀了她！也许会难受上一段时日，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释然忘记。

谁会心心念念记着一个死人？

听着苍德赋潺潺如冰泉流淌而过的声音，景礼深深地打了一个寒颤。他说得不像是假话，自己在他眼中根本一文不值。他想要自己的命，便能眼睛不眨地要去。

千年前的浅溪明明不是这个样子，一旦对比之后，她就忍不住委屈。

“带她下去！”苍德赋冷声重复一句，两边太阳穴胀胀的疼。如果下月十五，她不能完成任务，自己真的会杀了她吗？

阿七同情地看了一眼身边瘦弱的少女，这么小的人儿若不能杀人，就只能死。

不归楼就是一座活死人墓，谁也帮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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