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随即竖起案卷来:“请法官大人看这些照片。受害人面上身上的伤痕,力道都来自哪个方向?右方!”
“反对!”范恩大惊失色:“嫌犯也完全可以伪造!”
“你说得没错,”安澄点头:“挥拳什么的,的确是可以故意掩盖左撇子,而故意用右手出拳的。可是我让庭上看的不是她们脸上的伤痕,而是她们衣裳被扯开的方向。”
“人的动作分有意识和无意识,挥拳可以是有意识,可以设计;而刚刚接住笔,或者在两人厮打挣扎里撕开衣裳的举动,往往是下意识、不受大脑控制的。法官大人请看,这几个女孩子衣裳被扯开的细节,尤其是领口和裤腰,纤维断裂的方向都是朝右的,可见那个罪犯根本就不是左撇子!”
法庭一静,连法警都不由得踮起脚尖望过来。
法官面上一肃,甚至摘了眼镜,认真朝那些细节看过去。
安澄轻叹口气:“况且是性犯罪啊……那时候的嫌犯在犯罪的快`感和性的渴望的支配下,撕开衣服的举动已经完全不受大脑支配,完全是本能的体现,他就更不可能用的是自己不惯用的那只手。”
范恩紧咬牙关,低低冲安澄吼:“你也是个女人,也是个东方的女人。你难道都不替那些东方的女子想想!”
安澄深吸口气:“我就是要替她们着想,才不希望给她们的只是个抓错了的嫌犯,而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
福布斯法官又看了半晌,抬头望住范恩:“本庭觉得辩方说得有理。我希望控方补充侦查,提供更有力的证据。在此之前,被告可以自由离开。”
安澄激动得热泪盈眶,下意识想去拥抱柳真。可是忽然才想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手臂便硬生生在中途停住。
柳真挑高了眉毛盯着她:“我还以为你说了刚刚那番话,是终于肯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了……看来我错了。”
安澄也是尴尬:“这只是一场保释的听证而已。真正的考验在正式开庭。别以为检察官办公室就这么放过你了,如果想庆祝也等庭审完宣布你无罪再说。”
柳真悻悻地转身就走。
安澄追上来:“记着手机24小时开机,我打过去必须接。还有每天如果我不打给你,你也必须要打给我。不要离开本市,更不要出国,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柳真耸了耸肩膀抬步而去。
安澄望着柳真的背影叹口气,眼角的余光还是没处没处藏地扫到了站在一旁的汤燕犀。
“自由离去,保释金都不用,在保释法庭来说,这算大胜。”他一手提着公事包,一手微曲,大衣挂在手肘。只是这样最普通的身姿,却也在这法庭上俊逸如芝兰玉树。
他仿佛不是旁听者,只要有他在的场合,所有的主角光环就都只笼罩在他身周,谁都抢不走。
她咬咬牙:“只可惜,‘自由离去’却不等于‘无罪’。保释法庭只是预审性质,不能提供最终判决。所以大胜什么的,都是不负责任的说法。”
他耸了耸肩,也没计较,只是走上来伏在她耳边说:“……其实安律师胸怀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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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毫无防备,一口气好悬呛着。
还是没办法不红了脸,扭头狠狠盯着他:“你说啥?”
他眉间笑意轻掠:“胸怀锦绣,才能在这短短五分钟之内抓到要害,替当事人争取到自由离去。我说错什么了么?”
他说的才不是这个!
她若承认他说错了,那岂不是说她自己……;可是若不承认,说的还是她自己上围那点事儿啊!
她咬咬牙,低声反击:“胸怀锦绣算什么,我还虚怀若谷呢。”
“噗……”堂堂汤燕犀也一个没防备,笑喷了出来。
山谷……呃,索性连平地都不是了。她自黑得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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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不想多与他纠`缠,披上大衣拽着公事包,出了法庭就一步不停直奔法院大门而去。
他也不急不忙,反正仗着腿长,步态悠闲地就能跟住,没被她给落下。
直到出了法院,半天打不着车,安澄才不得不转身面对他:“汤律师……不知道你这样的大忙人,百忙之中还要进保释法庭听审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看我出丑么?”
汤燕犀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好了。只是好可惜,想看的没看见啊。”
这是夸还是损?
安澄气结:“我劝汤律师干脆死了这份心。你这次看不到,以后也看不到!”
她就算拼了命,也不会在他眼前丢丑的。绝不会!
“是么?”他扬起头来看看天上的星月:“只是这个案子接下来你要怎么打?你那小律所就你们两个人,每天还要轮班来法院等案子,哪有时间调查取证?”
“千万别以为手里终于有这么个案子就有进项了,别忘了,公派律师按件收费,整件案子只能拿到700块。哦吼,700块,够你那小律所运转两天的?”
“总之不劳汤律师费心!”安澄朝他挥了挥拳头:“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在我眼前这么唱衰!”
“我当然没那个兴趣唱衰,”他收了笑,眼瞳幽深地走上前来:“我警告过你,安澄,你办案子不要紧,但是不要尝试与我做对。”
安澄一怔:“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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