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白雪归青冢二十一章 白衣公子有情，红衫女子多情(1/2)

只听一声压低的咳嗽，便见位白衣男子缓缓走来。只瞧他面目俊雅，神态冲淡，外罩一件白色轻裘，长发垂落在白袍上，病弱扶风，好像掩卷长思的多情公子，正是吴玠。武亿没有动，他走到跟前，说道：“‘黄山六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们瞧武少侠是个英雄便拿忠义说事，也算得上‘识时务者为人杰’的典范。”武亿唇角一曳，笑道：“‘白刀鬼子’名下无虚，只是杀人于眨眼，还能谈笑自如，好令武某佩服哇。”这本是句反讽话，旁人听了定会勃然大怒，吴玠却自在随意，拜谢受下。武亿暗服，在他身上左右顾一阵，见白衣胜雪，未有半点尘粒，腰间也未悬饰任何兵器佩物，故而奇道：“你的白刀呢？”吴玠笑道：“兄台此问实在太没见识，都是些江湖传闻，何以当真？我的兵器未必便是刀，也未必是白色，就算是，也肯定和甚么大刀、砍刀、斧刀不同，形于外藏于内罢。”武亿懒懒伸腰，笑道：“不错。姐姐总拿我当孩子，以前还不服，现在看来，还真是昭昭于市，想得简单清白了。”吴玠默笑。碧婆婆道：“你就是那位勇抗西夏进犯的白衣铁面人么？”玠未回，算是默认。碧婆婆赞道：“不错，英雄出少年啦。”

武亿始终觉得他出手狠辣，无意相交，转身要走。吴玠道：“俗话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和童贯为伍，人品想必也是极恶。我在山下遇见位濒死的老妇，说有六位恶人把她媳妇孙女抓走了，见到烟雾，方才寻至此处。”听了，武亿急忙扭头去瞧。只见火堆靠后几步，散些零碎衣角，再后是片荆棘林，掩映中瞧到一抹素色，风一吹，落在空地，竟是一件女子胸衣。他腿脚俱软，暗想：“如此qín_shòu，我竟差点放了去。”再次感叹江湖风波恶，人心诡难测。

一阵料峭春风拂过，猛听声低咳，才回过神。见吴玠正把鲛绡帕子放进怀里，脸色苍白如纸，不免起了怜意，说道：“吴公子身体要紧，外面若凉了还是赶着回去。”吴玠笑道：“少年感风伤怀，真是多情，我这厢便谢了。”说着，小小的欠身，很是礼貌优雅。碧婆婆哼道：“瞧着病弱娇怯，哪有点勇冠全军的样子？”吴玠道：“不管是为国还是为民，杀人总是不好。若底下还是幅上沙场的样子，岂不亏对了这大好风景？”碧婆婆不屑道：“又是个酸臭腐儒。”吴玠笑道：“我倒宁愿做个握笔的书生而非提刀的侠客。”碧婆婆白一回，又埋怨些身娇体弱的话，武亿道：“前辈话不对，我看‘稿仙扶醉’四字才不错。”碧婆婆连他也骂一通，吴玠品道：“这四字妙的很，不知是从哪里借来的？”武亿道：“我随口一说，也不知书上有没有，兴许是我姐姐写的呢。”吴玠点头稍思，说道：“令姐才情想来也是极好。”说到白朗吟，武亿神色晦暗，一股酸意涌上来，眼睛充地便红了，只好仰起脸，佯作镇定。

想起邵仪说的话，向吴玠道：“你来捉我的么？”吴玠道：“我之前是要捉的但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武亿道：“那赵······”碧婆婆对‘赵’姓甚为敏感，一时竖起耳朵来听，武亿知她深恶赵王爷，立时住口。吴玠道：“你害他重伤在榻，昏迷不醒，但念也是为明教出力，大家各为其主，怨不得人，不过若老不死真的死了，你的人头我来取。”武亿全身浑遭雷击，不及详悉辩解，碧婆婆便抢上来，问道：“谁呀？”他不善扯谎又不能回答，只好静默。吴玠也知这老太对王爷恨之入骨，不便实告，怕说了会闹出甚么风波，只道：“是我一位做官的朋友，在江宁府负责······”碧婆婆最听不得官府的事，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做官的狗屁朋友和我一点干系也没有。”吴玠微微低头,便话也就到此结束.

他道:“童贯老贼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只请得些旁门左户之辈，像‘川中三魔’‘黄山六鬼’等等，若说纯帮着打仗倒可称作好汉，哪曾想许多还合着东路军抓丁抢女，简直败坏朝廷名声。”武亿听了，先是窃喜，暗想：“还好还好，那大鬼说话真是放屁，哥哥出身寒苦，自然最爱惜百姓不过，他手下人偶有不对也受严惩，想来做不出捉男霸女、抢财欺弱的恶事。”转念想到百姓惨景，免不了心痛难过，但较之前的魂不守舍要好得多了，对赵宋官府的厌恶自然再深一层。

吴玠道：“我那位官友有‘再生玄德’之誉，载物厚德，仁义及人，国家危难时刻，振臂一挥，便得群雄响应······”话未说毕，碧婆婆鼻孔一缩，哼道：“比那赵小儿不如吧？”她虽深恨赵恭，不过对其人品才华还是极为欣赏，要是真与徒儿柳菲菲结成伉俪，情深笃定，只怕早除了偏恶，喜欢得很，但可怜了卿卿性命，赵恭再好也变成不好。吴玠假问：“赵小儿是谁？”碧婆婆喝道：“就那坐在江宁府享福，成天瞎夜也见不着人的赵恭贼子。”吴玠勾唇一笑，说：“原来是赵王爷，他比王爷还是差一截的。”碧婆婆“嗯”了一声，沉声道：“姓赵的是个人物，但凭他待女子三心二意这一点，我就咒其祖宗十八代，早唾一口晚唾一口梦里也唾，唾恨一辈子去。”二人想：“你一辈子未必还很长。”念及“唾恨”一词，暗自好笑：“就算唾成江汉之水，也未必淹死人。”心里便有了另外的想法：“这老前辈表面上恨死王爷，实则是自个儿压了口怨